五亩地而已,有什么好吹牛的?难不成你吃那么多饭菜,连五亩地都收不完?”
邹旺生得不及周顺和霍琚高大精壮,但也说不上瘦弱,身板算结实的,吃得自然不少,尤其爱吃肉,不过这年头谁不爱吃肉。
他是大师兄,其他几个师兄弟不好跟他抢,他也没点谦让之心,每回吃肉最积极,这会儿他碗里肉菜垒得冒尖,手里握着不知第几个馒头,结合凌息的话,简直在赤.裸-裸骂他好吃懒做。
邹旺整张面皮涨得通红,周围人的视线针扎般难受,霎时怒从胸中起,狠狠将筷子拍在桌子上,发出声巨响。
“你个小娼-妇,嘴贱什么呢?”
说着他猛地抬起手,竟要打人。
周盐哪见过这仗势,顿时被吓得脸色煞白,肩膀颤抖,包括三徒弟新娶的夫郎,以及年纪最小的徒弟,他们宛如三只战战兢兢的兔子。
凌息不动如山地坐在原地,眼皮没颤一下,分毫没有被邹旺恐吓到的意思。
邹旺以为自己能吓唬住对方,触及少年湖水一样平静无波的眼睛,倏然有种被当成傻子轻视的错觉,燃烧的怒火被浇下盆热油,轰然燃烬他所有理智。
拳头用力朝凌息面门而去,看他打不死这贱-货!
“碰!”
拳头尚未感受到皮-肉的触感,邹旺便觉眼冒金星,颧骨腮帮以及更多说不清的地方传来炸裂似的疼痛。
身体腾空,撞上墙壁,顺势滑落,邹旺身体蠕动两下从嘴里吐出一颗染血的牙齿,“咳咳咳——”
时间仿佛被按下暂停键,三四秒后大家才从刚才的意外中缓过劲儿,明晰究竟发生了什么。
徒弟们犹如鹌鹑,悄悄借余光瞄霍琚,沉默寡言的男人此时如一尊杀神伫立在那里,仅一眼便叫人肝胆俱裂,再不敢偷看第二眼。
这就是久经沙场的将士吗?
似乎无论经过多长时间,他们身上的血煞气都不会消失。
霍琚一拳头把邹旺打得爬不起来,饶是霍垚也心惊,周顺几个徒弟更是绕路走,唯独凌息夜里照常躺在他身边,甚至眨巴着晶亮的眼睛夸赞道:“嘿嘿,我也过了把英雄救美的瘾,你打人的样子真帅。”
乌云被一阵风吹散,洒下满室清辉。
霍琚扬起唇角,静静凝视被月光照亮的面庞,的确是个美人。
第54章
吃过早饭凌息二人准备离开,霍垚给他俩大包小包装了一堆东西在牛车上。
“小姑,用不着拿这么多东西,家里都有。”凌息忽然间懂了薛梨的感受,打秋风,臊得慌。
霍垚嗔怪道:“跟小姑还客气啥,都是自家的东西,又不花钱。”
“对了,上回瞅见大郎在院子里翻了地,我装了些菜种给你们,记得种上,吃自家的总比花钱买划算。”
凌息正有此意,预备下次上县城买点菜种回家,小姑就先替他们考虑到了,脸上绽开笑容,“谢谢小姑。”
他生得好,清晨的日光照在他白皙的面颊上,宛如精雕玉琢的瓷娃娃,霍垚心中对他喜爱更甚,没忍住伸手轻轻捏了捏他的脸,“哎哟,这小脸比豆腐还嫩。”
余光瞥见五大三粗闷不吭声,跟个门神般站在旁边的霍琚,嫌弃地收回视线,“配大郎真是可惜了。”
凌息听得一乐,憋着笑替霍琚辩解,“没有,霍哥也很帅。”
霍垚摇摇头,打趣道:“你啊,情人眼里出西施。”
又拿手肘撞了撞霍琚,再三叮嘱:“能娶到这么好的夫郎,简直是烧高香也求不来的福气,你千万要好生对待凌息,可别辜负他的一片真心。”
霍琚闻言一怔,目光下意识投向少年,凌息冲他挑了挑眉,仿佛在说:听到没?叫你好好对我。
真心?他可没看出凌息对他有什么真心,这小子怕是还没开窍。
他故意直直地盯着凌息的眼睛,吐字清晰:“好,我一定不辜负他的真心。”
最后四个字音调咬得尤为重,被男人幽深似潭水的眼眸注视着,凌息莫名感觉后背发凉,抖了抖爬上手臂的鸡皮疙瘩,默默后退了一小步。
“快去。”周顺沉着脸站在门口,紧随其后出来的赫然是蔫头耷脑的邹旺。
他半边脸高高肿起,上面涂了药油,眼睛半睁不睁眯成缝,看起来十分滑稽。
凌息咬住后槽牙,抬手挡住上扬的嘴角,出现得太突然,他没做好心理准备,好险没笑出声。
偏过的脑袋稍一抬起,恰巧将男人冷肃的侧脸收入眼中,霍琚看邹旺的眼神,像在看死人,凌息感受到从对方身上传递出的杀意。
笑容顿住,疑惑地思考,霍琚为什么这么生气?
虽然邹旺昨天自不量力要打他,还骂得那么难听,却也不至于喊打喊杀,他以为霍琚给了一拳事情就算过去了,但瞧男人的状态,貌似还没翻页。
有人维护自己,凌息当然高兴,可他感觉有点莫名其妙,霍琚只是他名义上的丈夫,哪至于为他生这么大气。
邹旺在原地踟躇半晌,攥了攥拳头,一副饱受凌.辱的模样走上前,低着脑袋嘴唇颤抖,嗫嚅许久也没吐出半个字。
“邹旺。”周顺压低声音在身后提醒。
邹旺猛地把拳头收紧,用力到骨节泛白,深呼吸一口气,向霍琚弯腰鞠躬,“对不起,昨天是我太冲动了,口无遮拦冒犯了霍哥的夫郎,希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一回,我发誓以后绝对不会再犯。”
反复打过的腹稿终于说完,邹旺蓦地生出一股轻松与耻辱交织的复杂情感,然而,他久久未等到霍琚的“没关系”,他被迫弯腰低头,长时间保持这个屈辱的动作,直到腰背腿酸痛发抖。
头顶才响起男人冷如坚冰的声音,“你连该向谁道歉都弄不清楚,指望我信你的话几分?”
邹旺好似千辛万苦写了篇道歉信,那信却被风轻飘飘一吹,落入池塘里,墨汁浸染整张纸面,糊成一团。
他被钉在原地,耳朵一阵嗡鸣,待回过神,眼前哪还有霍琚和凌息的身影。
他茫然地望向院子里唯一的存在,周顺一脸失望地摇摇头,“邹旺,我们说好了,你走吧,该教你的我教得差不多了,往后另择行当,或另起炉灶都随你,只是莫要再对外称你我是师徒关系。”
邹旺瞳孔震颤,眼前景物摇晃模糊,好似经历了场地龙翻身,地动山摇,天崩地裂。
“什……什么?”他艰难地找回自己的声音,“师父,你不能这样绝情!你让我道歉我道了,分明是他们故意为难我,我昨天不过一时激动,冲动了些,说到底我也没做什么,甚……甚至被打的还是我!”
他指了指自己红肿的脸,“师父,你看啊!我的脸被打成这副模样,我没叫他们赔钱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