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星薇眨了眨眼睛,有些不解,她不明白,自己跟金花都不熟,她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
就好像两人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
许星薇知道不能直接去问,问也肯定问不出什么的,看金花的表现,明显是对她有很深的成见。
不过应该也不难猜。
毕竟造谣里面还提到了另一个对象——胡松云。
这件事可能跟胡松云还有关系。
许星薇默默地在金花和胡松云身上多放了一个心眼。
只不过她得去上课,早出晚归,根本就不在村里,很难查清楚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且她不在村子里,金花跟其他人散播谣言她也不能及时阻止。
好在许星薇运气不错,想打瞌睡了就有人把枕头送上来,送枕头的人自然是霍长生。
霍长生偶尔就会回村一次,这天他回来的时候,正好撞见几个人在说闲话。
谣言的传播速度总是很快,金花很快就把谣言传遍了大半个村子,男男女女都有听说,不仅三棵树村的村民们知道这个谣言,连知青们都听说了。
看见胡松云的时候,还有人会故意跟他调侃,问道:“胡知青,我听说许老师看上你了啊,还去找了你好几次,是不是真的啊?”
听见这个问题,胡松云没有直接否认,脸上反而还露出一副故作惊诧的表情,反问道:“谁……谁告诉你们的!?”
话一出口,他又好像欲盖弥彰般否认道:“没……没有的事,你们可别胡说啊,许老师是有事……”
看胡松云的表情,其他人都觉得他肯定是在隐瞒什么,一时间谣言传得更甚。
谯知青和夏知青看不下去了,本来许星薇是来找她们借书的,有他胡松云什么事啊!?
那天许星薇遇见的三个姑娘觉得不好意思,也跟着站出来帮忙澄清了。
只不过有的人信,有的人还是不信,特别是几个平时就很猥琐的男人,还有几个一直都很嫉妒许星薇的女人。
寡妇门前是非多,男人早就馋许星薇那张漂亮的脸蛋了,只不过都没找到机会接近她,眼下有这么一个诋毁她、调戏她的机会,他们自是不想放过。
而女人则觉得许星薇看起来跟这个贫穷的农村格格不入,在她们看来,她穿一件颜色比较艳丽的衣服都是故意打扮得花枝招展。
勾得那些男人眼睛都发直了。
几个人整天无所事事,凑在一起意淫,说些似是而非的话,好像许星薇对他们也有想法一样。
那天他们照例去吹牛,结果就被回村的霍长生给听到了。
“我跟你们说,那天我从她家门口走过去的时候,她就站在院子里朝我抛媚眼,那模样、那饥渴的眼神,啧啧啧……”
“我也是我也是,你们还真别说,当了寡妇的女人就是不一样哈!”
几人越吹越来劲,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个不怀好意的弧度,仿佛藏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一双双黑眼圈极深的眼窝中,瞳孔闪烁着诡异的光芒,时而聚焦,时而游移,仿佛在暗中窥探着什么。
他们相视而笑,笑容中透出一股难以名状的暧昧,仿佛有一层薄纱轻轻覆盖在真实情感之上,让人捉摸不透,发黑或发黄的牙齿微微露出,带着一丝猥琐的狡黠,像是在暗示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勾当一样。
有人听不下去了,嫌弃地说道:“不是,就你们这样的,人家许老师能看上你们?”
王嫂子家的孩子是许星薇的学生,孩子很喜欢许老师,以至于家长们也很尊重许老师,她翻了个白眼,叉腰骂道:“人家是寡妇怎么了?人家再找一个怎么了?许老师就算不看脸,那起码也得找一个有本事的,或者能跟她一起照顾两个孩子的,你们几个懒汉能干啥?干活都干不利索,除了说闲话,还有什么本事?”
“就是。”有不少人附和着王嫂子的话:“你们吹牛别扯上许老师,她一天忙着上课,还忙着带孩子,都很少在村子里,你们见都很少见到她吧!”
那几个懒汉脸皮却是格外的厚,而且对自己格外有自信,嘴硬道:“我们哪里长得不好看了?我也是浓眉大眼的好不好?”
“就是,干农活能挣几个钱啊?我们可是要挣大钱的人!”
甚至还有懒汉特别猥琐地说道:“嘿嘿,我虽然其他方面不行,但我那方面可行了……”
忽然,吹得最来劲的那个人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揪住后脖领子,然后硬生生提了起来,剩下的话全部都卡在了嗓子眼里。
“来来来。”霍长生漆黑的眉眼压低,一身匪气横生,冷笑道:“你刚刚说什么来着?再说一遍给老子听听?”
他在许星薇面前一直是温柔的,从来没发过脾气,跟她在一起时脸上的笑意都落不下来。
可现在他板着一张脸,瞳孔里映着寒凉的光,加上极具压迫力的高大身材,给人的感觉显然恐怖极了。
那懒汉吓得哆嗦了起来,其他人见势不妙都撒腿跑了,霍长生没去追,只冷冷扫视一眼,把这些人的身份都一一记在了心里。
那懒汉只觉得自己倒霉透顶,他只是随便口嗨一下,又不是真做了什么,而且其他人也说了,怎么就只逮着他一个人!
他赶紧求饶道:“我……我就是开个玩笑,又没有……”
王嫂子骂道:“我呸,有你们这样开玩笑的吗?要我说,你们连人家长生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呢,有他在,许老师还能看得上你!?”
其实大部分人都能看出来霍长生的心意,毕竟他表现得太明显了,偏偏还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而许星薇是个寡妇,又不是婚内出轨,自己一个人还带着两个孩子,要再找一个也无可厚非。
最重要的是,她现在是个老师,还是个好老师,在村里的声望可就仅次于村长了,甚至在孩子们的心里,许老师才是他们最崇拜的人。
他们学习上有什么不懂的地方,都会去问许老师,她从来没有不耐烦过。
况且现在这个年代,早就不兴什么贞节牌坊那一套了,没有要守节一辈子不嫁人的说法,当然,肯定还是会有一些人说闲话的,这种人的嘴管不住,那也没有办法。
纵使那懒汉脸皮再厚,现在后脖领子还被人提溜着呢,脸都涨得通红,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看起来还挺像是一副羞愧的表情。
霍长生朝王嫂子笑了笑,道了声谢,直接就把那懒汉提走了,一直走到没人的地方,他才把人松开。
那懒汉脚刚一踩实就想跑,结果一个冷硬的拳头毫不留情地砸到了他的脸上。
那一瞬间,痛楚瞬间穿透皮肤,直刺骨髓,他只觉得眼珠都差点从眼眶里蹦出来了,眼眶周围的神经被这股疼痛刺激得几乎要爆裂,泪水在疼痛的刺激下不由自主地涌了出来,视线变得模糊,连牙齿也在疼痛的冲击下不自觉地咬紧,发出“咯咯”的响声。
“啊——”
懒汉大叫一声,摔倒在地,疼痛如烈火般在脸颊上蔓延,仿佛有无数尖锐的针尖在皮肤上疯狂地刺戳,肌肉在剧烈的冲击下瞬间紧绷,仿佛被铁钳紧紧夹住,无法挣脱。
霍长生没打算废话,直接把人打了一顿。
毕竟对付有的人得用计谋,对付有的无赖就得用武力。
霍长生站起身,甩了甩拳头,看着地上鼻青脸肿的一滩烂人,笑着露出了一排雪亮森然的牙齿,警告道:“以后要是再让我知道你说了这种话,事情就没那么容易过去了。”
那人还晕乎乎的,颤巍巍地答应道:“我……我知道了。”
霍长生这才起身去找许星薇,脚步有些匆忙,他不知道许星薇有没有听见这些谣言,那些人说的话实在是太恶心了。
出乎意料的,许星薇早就知道这些谣言了,但她表现得还挺淡定,甚至还能从中抽丝拔茧,把重心放在了金花和胡松云的身上。
金花和胡松云之间肯定是有事,只可惜她平时没有时间去监视他们。
之前胡松云还来找过许星薇,表示要是她需要的话,他就帮她澄清。
男人脸上的微笑像是一层厚厚的油脂,给人一种故作帅气深情的错觉,嘴角微微上扬,形成一个弧度完美的微笑,但那双眼睛里却缺乏应有的真诚和温暖,透露出一种不自然且虚假的僵硬,像是精心排练过的表演,缺少了真实情感的流露。
许星薇是真的很嫌弃胡松云,这男人没担当,而且心还狠,整个人看上去就跟一盘虚假又油腻的菜一样,乍一眼看上去还可以,实际上却让人难以下咽,只感到反感和不适。
要真想帮忙澄清,早在其他人当着他的面第一次说的时候就能澄清了,哪还用等到这个时候?
“不用。”
于是许星薇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连个眼神都没有多分给他。
话都还没说完的胡松云:“……”
当时他的脸色可以说是难看极了,脸上的笑容都没维持住,看起来滑稽又尴尬,本来他还想趁机提出一点小小的要求的,没想到她居然一点都不领情。
胡松云咬了咬牙,冷笑一声,威胁道:“行啊,那你就自己想办法吧!”
许星薇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任凭别人污蔑自己,她先找了借书的两个女知青帮自己澄清了,然后还跟那些愿意相信她的村民们都一一解释过了。
至于那些不愿意相信她的,她就没有多费口舌,毕竟就算她把证据摆到他们面前,他们都能找到反驳的理由,只选择看自己想看的。
好在霍长生有办法,他虽然不经常呆在村子里,但有句话说得很好——有钱能使鬼推磨。
而且之前厂子里招人,三棵树村也去了几个青壮年,既然到厂子上班,那就是霍长生的下属了,他跟这几个青年以及他们家里人的关系还算过得去的,帮忙多关注一下这两个人是没有问题的。
既然霍长生能帮忙,那许星薇就不用分心去关注他们了,而是把主要精力继续放到了授课上,在她心里,孩子们的成长比这些破事重要多了。
她知道,今年年底的时候国家将要恢复高考,很多人都将重新得到一次改变人生和未来的机会。
许星薇看向霍长生的手,指节上有轻微的擦伤,她温声关心道:“你的手怎么了?”
霍长生下意识地活动了一下手指,不在意地说道:“没事,小擦伤。”
“你等一下。”许星薇说道:“我给你消消毒。”
家里有两个孩子,她常备着一些常用的感冒药,还有酒精和棉签。
霍长生一僵,整个人看起来好似一头乖顺的大型猛兽,微垂着脑袋,后知后觉地改口道:“刚才还不觉得,好像……确实是有一点疼。”
许星薇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霍长生视线飘忽,就是不跟她对视,耳根微微发热。
时间又过去短短半个月,迈入了丰收的九月。
这天正好是放映员到村里来放电影的日子,地点就在麦场。
因为这段时间太阳好,麦场白日里在翻晒陈年的麦子,所以空气里整日都会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麦香味。
当晚,村民们早早地吃过晚饭,拿着自家的小板凳、蒲团,三三两两地来到了麦场,孩子们都兴奋不已,在麦田间追逐嬉戏,欢声笑语此起彼伏。
许星薇也带着两个孩子去看电影了,霍长生也在村子里,自然是跟着一起去的。
他凑在许星薇身边,低声说些什么。
不知听到了什么,许星薇惊讶地看了霍长生一眼,他笑了笑,低声道:“今天晚上说不定能看两场戏呢。”
许星薇还想细问,但前面的人已经多了起来,不是聊天的时机,霍长生站直身子,微微抬起手,肩膀和手臂拉出了宽阔流畅的线条,帮许星薇和文遥文州挡住了挤过来的人流。
电影放映机就安置在麦场的一角,一束明亮的光束投射在银幕上,吸引着众人的目光。
随着放映机的启动,银幕上开始闪现出了画面,原本吵吵嚷嚷的村民们也渐渐安静下来,聚精会神地观看着,谁要是敢吵闹,必然会得到好几个警告的眼神。
许星薇本来还想找霍长生聊天,见状还是作罢了。
电影中的情节时而紧张刺激,时而温馨感人,村民们都跟着情节的发展或紧张或欢笑,小孩们则坐在父母亲人的身边,好奇地盯紧着银幕看,文遥和文州也贴在许星薇的身边。
星空之下,麦场上弥漫着一种温馨而淳朴的氛围。
村民们或站或坐,或聊或笑,不时有人拿出自家准备的瓜子、花生等小零食,与大家分享。
一直到电影结束,村民们都还在意犹未尽地议论着电影中的情节,分享着自己的感受。孩子们则在麦场上开始追逐嬉闹起来,仿佛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忽然,远远不知是谁突然爆发出了一声惊诧不已的呼叫:“天呐!来人啊!金花跟胡知青打起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