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阳光透过云层,洒在三棵树村的每一个角落,春风吹过,给这片土地带来了温暖和生机。
民居错落有致地排列着,大多是以土坯和木材为主要材料,房体厚重,墙面是粗糙斑驳的泥土色,屋顶覆盖着厚厚的草席或瓦片,可以抵御严寒的冬季和多雨的夏季,呈现出了一种古朴的风格。
麦场旁边的空地上有三棵特别大的榆树,历经百年风霜,依旧巍然屹立,这便是“三棵树村”这个名字的由来,树干弯曲盘旋,如同一条蜿蜒的巨龙,充满了力量和生命力,树冠就像一把巨大的绿伞,遮天蔽日。枝叶繁茂,层层叠叠,阳光透过叶间的缝隙,洒下了斑驳的光影。
村子周边环绕着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水是从山涧里流下来的活水,芦苇随着微风轻轻摇曳,形成一道自然的风景线,溪边的小路上,村民们来来往往,有的扛着锄头去田里劳作,有的则提着篮子去菜地里摘菜。
文州睁开眼睛的时候,整个人都还有些恍惚,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向了炕边站着的身影,他不记得昨天晚上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了,但他还记得许星薇和那个姓胡的知青说的话。
他以前见过他妈偷偷去给那个胡知青送吃的,明明是他和文遥多吃一口就要被打的好东西,她却给了那个知青好多,脸上的笑容是他没见过的,还说什么“下次我再来给你送。”
那个知青还拉她的手,她虽然红了脸,像是受了惊吓一样,却并没有挣开。
文州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但他知道他们这样肯定是不对的,不然也不会在看见他以后瞬间就白了脸。
那天非年非节,他妈却破天荒地煮了两个鸡蛋给他和妹妹吃,旁敲侧击地问他看到了些什么,还有没有看到其他人等等。
确定只有他看见以后,她才放下心来。
直到不久之后,村子里发生了一件事。
那天正好是放映员来村里放电影的日子,大人小孩从四面八方涌来,都围在喇叭前等待,麦场上早早就挤满了看电影的人。
夜色如墨,星光稀疏,空气中弥漫着新鲜麦草的清香和夜晚的凉意,麦场上的银幕在夜色中显得格外醒目,吸引着人们的目光,银幕上的画面随着情节的推进而变换,人们的情绪也随之起伏。
有的人席地而坐,有的人搬来了自家的板凳和椅子,还有的人干脆就站在人群中,踮起脚尖,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精彩的瞬间。
结果看到一半的时候,发电机坏了,放映员倒腾了半天也没弄好,没有办法,只能等到第二天才能继续了。
大家不情不愿地散场回家了,文州牵着文遥走在后面,还没离开麦场,就听人说刘家那个三十岁还没结婚的单身汉跟汤家的大儿媳妇在小树林里幽会,被人给堵住了。
两个孩子不知道幽会是什么意思,但现场一下子就沸腾起来了,大家一扫没法看电影的郁闷,露出了隐秘又兴奋的表情,他们对视一眼,也好奇地跟在人群后面过去了。
被抓住的那个男的还打着赤膊,瘦得跟猴儿一样,一脸菜色地提着自己松掉的裤腰带。
而女的身上的衣服也很乱,缩在一边,怕得哭个不停。
两人被团团围住,汤家的大儿子闻讯赶来,看见这一幕,气得双眼赤红,大骂一声,提着拳头就要上去教训这对奸夫淫妇。
现场一片混乱。
听着村里人指指点点的声音,不知道怎的,文州忽然想到了之前他妈和胡知青的事。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文州就明白了,他妈和这个姓胡的知青关系应该不正常,后来他爸回家的时候,他本来想把这件事告诉他,却不知道他妈提前说了些什么,他爸还反过来说他,让他别乱撒谎,胡知青愿意教他读书认字是好事,一定要好好珍惜,说不定以后就有出息了。
他爸走了之后,文州就被他妈打了一顿,她锁上门,扛着笤帚满院子追他,骂他是个白眼狼,她整天伺候他们,他还胡说八道。
最后她眼神不善地看着文遥,说道:“文州,你管好文遥就行了,不该说的话别乱说,懂不懂?”
看着他妈凶狠得有些扭曲的脸,文州立刻拉紧了妹妹的手,而文遥听不懂是什么意思,只是睁着一双懵懂的大眼睛
从那以后,文州把那件事压在心底,什么都不再说了,只是把文遥看得更紧了些。
可是昨天晚上,他居然听见他妈拒绝那个胡知青了,虽然他没敢动,没看见她的表情,但语气明显是冷淡到了极点,还夹杂着一点不易察觉的不耐烦。
文州像是要把房梁盯出花来。
眼神有些狐疑,又有些焦躁。
他搞不懂她想做什么,但以往常的经验来说,她肯定在不安好心,算计些什么。
与此同时,许星薇正在梳头,一头长发乌黑浓密,柔顺地垂落在肩头,露出来的小半张脸轮廓柔和,皮肤白皙如玉,细腻光滑,她面前是窗户,阳光洒在她的脸上,仿佛为她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使她看起来更加美丽动人。
她的五官很秀丽,就像一朵初绽的花朵,清丽脱俗,充满了生机,每一处都很婉约和谐。
金色的光影在长而卷的眼睫毛间浮动,每一次眨眼都像是蝴蝶翅膀的轻轻颤动,瞳孔似星辰,璀璨明亮,眼尾有一点不太明显的朱砂小痣,鼻子挺直,像是山涧中的一座小巧而精致的石拱桥,嘴唇红润而饱满,有一点明显的唇珠,像是熟透的樱桃。
脸还是原来那张脸,但给人的感觉却很不一样。
许星薇转过头,朝文遥招了招手,眼睛弯得跟漂亮的月牙一样,柔声说道:“遥遥,来,妈妈帮你梳一下头发。”
听见这话,陷入沉思的文州一个激灵,猛地从炕上坐了起来。
他转头看去,动作却微微一顿。
只见文遥有些局促地站在许星薇面前,而许星薇坐在凳子上,动作轻柔地给她梳着头发,她发质是那种又细又软的,可能是营养不良的缘故,颜色有些枯黄,一觉睡起来,分叉的发尾总是会有些微打结。
文州虽然很照顾妹妹,但他毕竟只是个八岁的孩子,梳头发这种精细活干得笨手笨脚的,动作放得再轻,也会不小心扯到她的头皮。
许星薇很耐心,用梳齿沾湿了水,一点一点地把发尾的发结梳开,从文遥的表情能看出来,她并没有被扯痛,垂着脸,大眼睛乖乖地眨了两下。
把头发梳理整齐以后,许星薇从桌上的梳妆盒子里挑了一个带花的发圈出来,把文遥过肩的头发在脑后扎成了一个辫子。
妹妹的眉眼跟妈妈的有几分相似,特别是一双明亮的大眼睛,两母女这样挨在一起,文州竟然从他妈的脸上看出了对妹妹的宠溺和温柔。
文州觉得自己肯定是生病了,都出现幻觉了。
他抿紧嘴唇,默默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温热的,不烫。
文州又默默地把手放了下来。
许星薇不知道文州在想些什么,她看着乖巧的文遥,忍不住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笑着说道:“哎呀,这是谁家的小姑娘呀,长得这么可爱!”
听出妈妈在夸自己,文遥的表情有些惊讶,眨了眨眼睛,不好意思地埋下了脑袋。
文州却再次打起了精神。
阴谋,绝对是阴谋!
说不定他妈就是想把妹妹给卖了,没错,她一直嫌妹妹是个小哑巴,早就有这个心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