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在校园里,为每一寸土地都披上了一层金黄的光晖,校门口的大理石牌匾上刻着“英才中学”四个字,字迹遒劲有力,仿佛在向每一个经过的人诉说着学校的历史与辉煌,
贺慧珠是第一次来,按照流程在门卫那里进行了登记,并且给初一(6)班的班主任老师打了一个电话。
办公室里。
听见对方说自己是唐雨婷的家长,何老师还挺惊讶的,要知道,过去一个学期,学校组织开过两次家长会,唐雨婷的家长却从来没来过。
小姑娘给出的理由都是家长比较忙,没有时间。
看着唐雨婷躲避闪躲的神色,何老师有些放心不下,私底下给她的家长打过两次电话,想要了解一下情况。
一次是她妈妈接的,她妈妈说要忙着照顾儿子,分身乏术,一次是她爸爸接的,态度不怎么样,没说两句就直接挂断了。
何老师当老师这么多年,什么样的学生和家长都遇到过,简单联系了两次,就大概搞清楚了小姑娘家的情况,她也就没有强求了。
只是在私底下鼓励唐雨婷好好学习,对于她这种家里不支持上学、而且没有能力帮忙谋划未来的学生来说,知识改变命运还是很实在的道理。
何老师愣了一下,有些好奇地问道:“请问您是唐雨婷同学的?”
听见这个问题,那道温和的女声再次从听筒里传了出来,笑着说道:“我是唐雨婷的表姑。”
虽然还没有见到人,但何老师对对方的第一印象还挺好的,最起码说话很有礼貌,对老师的态度很好。
她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对方看不见,应道:“好的,您稍等一下,我给门卫室打个电话,您做好登记就可以进来了。”
对方温声道谢道:“那谢谢您了,真是麻烦了。”
贺慧珠对唐雨婷的班主任印象挺好的,当时她被校园霸凌的时候,这个姓何的老师就一直在帮助她。
作为一个老师,她已经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做到了自己能做到的,只不过那几个学生的家境挺好的,他们的家长赔了一些钱,连唐雨婷的父母都不追究了,她一个外人就算再坚持也没有用。
后来为了不把事情闹大,学校便把何老师调到了另一个校区。
从那以后,唐雨婷可以说是完全的孤立无援了。
门卫室接到何老师打来的电话以后,确定贺慧珠登记的内容没有问题,便打开校门,让她进去了。
一走进校园,一片绿树成荫的景象就映入了眼帘,郁郁葱葱的树木环绕着宽阔的操场,操场的边缘是一条红色的跑道,犹如一条飘带在绿地上飞舞。
有学生在上体育课,三五成群地在操场上嬉戏,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时光。
校园的教学楼矗立在中央,白色的墙壁上镶嵌着大块的玻璃窗,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整洁的教室里,使得整个教学楼都显得明亮而宽敞。
英才中学实行的是分区管理,初中生在南边,高中生在北边,初三和高三的学生是全封闭寄宿,其他年级的学生可以选择走读,也可以选择住校。,
不过就算是走读生,也要遵循“一天一出入”的模式,即每天上午入校,下午离校,禁止午间出校。
等到今年九月份,唐雨婷就上初二了,初中是不收学费和书本费的,但是生活费和住宿费需要自己出钱。
她家里自然不可能出钱让她住校,所以她每天的生活轨迹都很固定。
早上五点半起床,洗漱,自己做早餐吃,有剩菜剩饭的话就带上当午饭。
乘坐六点十五分的公交车,全程一个多小时,正好能错过早高峰,七点半之前能抵达学校。
这一个多小时她也不会闲着,利用这些时间背单词、背古诗或者巩固知识点。
午休的时候,要是自己带了,就在教室里就着一杯热水,把凉了的冷菜冷饭吃掉,要是没有带,就去学校食堂吃。
其实还挺划算的,一个荤菜五块钱,一个素菜三块钱,一两米饭一块钱。
上学期期末考试唐雨婷的排名是年级前十五,拿了三等奖,奖金有三千块钱,她谁都没告诉,而是往饭卡里充了五百块钱,然后把剩下的两千五百块钱偷偷藏了起来。
唐雨婷知道刘卫军不想让她上学,而且妈妈很听他的话,说不定以后真的不让她读高中。
她打算把这些钱偷偷攒起来,就当做高中的学费和生活费,这个期末考的奖学金,以及之前月考的奖金,加上这些年来零零散散扣出来的钱,差不多有四千块了。
唐雨婷打听过了,英才中学的高中学费一般是八千到一万之间,加上书本费,卫生费、保险费、校服费等等,每年需要支付的杂费也在两千到四千不等。
这在港城算是非常便宜的了,如果是从本校初中考上的,还有其他的优惠政策。
*
在门口等了不到十分钟,就看见一个女老师朝她匆匆走了过来。
她看起来约莫四十出头的年纪,身穿一套熨烫得很整齐的职业装,灰色西装裤搭配深蓝色的衬衫,给人一种稳重而专业的感觉。
衬衫领口微微敞开,露出里面白色的丝质领带,整洁而有序,身上的每一寸布料都贴合着她的身形,仿佛经过精确的剪裁和缝制,展现出了她身为教育者的严谨和精细。
脸上依稀能看出岁月的痕迹,细细的皱纹在眼角处蔓延开来,眼神坚定,鼻梁高挺,嘴角微微下垂,给人一种很严肃的感觉。
头发被梳理得一丝不苟,整齐地梳在脑后,形成一个低低的发髻,增添了几分稳重,耳朵上戴着一副简单的耳环,在阳光下微微闪耀。
“你好。”何老师伸出手,主动打了个招呼:“请问是唐雨婷同学的表姑是吗?我是她的班主任。”
何老师暗中打量着贺慧珠,跟她想象中的很不一样,她本以为应该是自己年纪相仿的,没想到居然这么年轻,看起来应该还在读大学,或者刚刚毕业吧。
她倒是不担心会出什么事,或者有人冒充身份什么的,毕竟进学校的校外人员都要登记个人信息,而且也不会让对方把学生给带走的。
“是我。”贺慧珠跟何老师握了握手,笑着说道:“何老师你好,我叫贺慧珠,是唐雨婷的表姑。”
她一边跟着往办公室走,一边说道:“老师,是这样的,婷婷她不是走读嘛,我觉得这样太辛苦了,我家离英才比较近,所以想让她到我那里先住着。”
何老师的表情有些疑惑,虽然她个人是赞同的,但这种事她同意了也不作数啊:“你是想?”
贺慧珠笑了笑,继续说道:“这种事肯定是要征询本人同意的嘛,所以我想先来问问婷婷愿不愿意去我那里住。”
唐雨婷的继父刘卫军是个人渣,随着年龄增长,小姑娘逐渐长大,他龌龊的心思都快要藏不住了,经常故意摸摸小手,制造肢体接触,肯定是不能让她呆在那个充满危险的家里的。
何老师恍然大悟,她倒是想岔了,便保守地回答道:“这是好事,只要家长同意,她应该没有异议的,离得近些,孩子上学也方便,不用那么辛苦地奔波了。”
贺慧珠点了点头,转移话题道:“另外,我还想跟您了解一下她在学校的情况,跟同学相处方面的,还有学习方面的,这样以后也方便关心她。”
见她考虑得这么全面,何老师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赞许的微笑:“那咱们去办公室里好好聊聊。”
路上何老师还指了初一(6)班的教室给贺慧珠看,就在她办公室的楼上,东颐楼三楼最靠里的位置,现在是上课时间,学生们都在教室里学习。
两人很快就走到了办公室门口,一推开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排整齐的书架,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从教科书到专业文献,再到文学名著,每一本书都像是知识的宝库,等待着学生们去探索。
办公室里只有两个老师,都正在忙,批改作业,或是备课,非常认真,桌角的绿植为这个空间增添了一抹生机,与窗外的阳光交相辉映,让人感到宁静与和谐。
贺慧珠跟何老师聊了快一节课的时候,旁敲侧击地打听了班级里的学生,有没有相处得不好的情况。
显然何老师有关注那几个学生,只不过她只以为他们是青春期比较叛逆,并不知道他们会在私底下霸凌同学。
何老师温声说道:“这个问题你不用担心,虽然有的孩子性格比较叛逆,但是只要多沟通、多引导,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我看他们跟其他孩子相处得也都不错,没有什么坏心眼的。”
“这种事不好说的。”贺慧珠看着何老师,眼神很平静,认真地说道:“老师,在这个年代,大部分孩子在还没有是非辨别能力的时候,很早就接触到了各种复杂的信息,懂得可能比成年人还多。”
那些学生虽然年纪不大,但心肠甚至比有的成年人还要歹毒,他们选中一个“玩物”,就会肆无忌惮地对对方释放最大的恶意。
何老师身为老师,自然是相信自己的学生,不过听了这话,她还是留了个心眼,说道:“我会注意的。”
“叮铃铃——”
下课铃声响彻了校园,何老师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时间,说道:“正好现在孩子们休息,我带你去看一看唐雨婷同学吧。”
贺慧珠站起身,欣然道:“好啊,谢谢老师。”
课间休息时间是十分钟,从一楼上去很快的,一路上有不少学生主动跟何老师打招呼,能看出来她人缘还不错。
很快,贺慧珠和何老师就抵达了三楼,课间时间,走廊里充满了生机与活力,金色的阳光洒在光滑的地板上,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
学生们从各自的教室里涌出来,打打闹闹,脸上洋溢着青春的热情,不时发出欢笑声,在走廊中间,有三个男生正在打闹,动作夸张而富有节奏感,其中被禁锢住的那个男生狼狈又滑稽,啤酒瓶底一般厚的眼镜滑到了鼻尖,脸都憋红了,两片厚厚的嘴唇有些外翻。
周围的学生们围观着这场小闹剧,像是在看一出无声的喜剧,有的笑得前仰后合,有的则指指点点,评论着谁的动作更有趣,走廊里充满了青春的活力和欢乐的气氛,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这份快乐所感染。
然而少年心事很复杂,在这欢乐的氛围中,也不乏一些细微的情感流露,有的学生在打闹中偶尔流露出一丝尴尬和难堪;有的学生则在一旁静静地观看着,眼神中流露出羡慕和向往;还有的学生则安静地坐在教室里看书,并不是很在意周遭发生的一切。
而唐雨婷,就是后者。
看见班主任来了,打闹的男生赶紧停手了,那个脸憋红的男生缩到旁边,扶了一下眼镜,低低地咳嗽了几声。
六班的学生们都主动跟何老师打招呼,好奇的目光落在了贺慧珠的身上,偷偷地打量着这个陌生人。
贺慧珠的神色很从容,不动声色地环视一周,看见了几个靠在栏杆旁边的学生,五个人,两男三女,明显是以其中个子最高的男生和微卷发的女生为首,两人身上的校服都被改过,收了腰线和裤腿,很显身材,穿的鞋都是大牌子,能看出跟其他人的对比。
他们抱着手臂,似笑非笑地看了那个眼镜男几眼。
见状,贺慧珠神色不明地眯起了眼睛。
唐雨婷本来正在读英语作文,英语是她的弱项,考试丢分基本都在英语听力题,她垂着脑袋,两只手藏在校服袖子里,捂住耳朵,小声地读着。
她的自尊心很强,因为口音被其他同学嘲笑过,所以除了被老师点名阅读,其它时候都不会在人前读的。
听说班主任找自己,唐雨婷还懵了一下,连忙站起身往教室外走。
这是贺慧珠第一次看见唐雨婷。
十二三岁的年纪,身形却比同龄人要瘦小很多,仿佛一棵在风雨中顽强挣扎的小树苗,肩膀纤细而脆弱,似乎很容易就会被压垮,她的脸庞还未完全褪去孩童的稚嫩,一双清澈的眼睛闪烁着淡淡的光泽,充满了对未来的向往和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