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嬷嬷摇了摇头:“那山道封得可严实了,听说全被山石和积雪堵住了,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也出不来,只怕还得有些日子。”
“只怕那里面一阵乱腾了。”云禾摇了摇头。
光是想想那些人吃人的画面,就足够恐惧的了。但云禾不是圣人,哪能全部救下?更何况那就是一个恶村,除了这三个姑娘外就没有几个好人。
所以,由得他们吧,还是这句老话。能活就活,不能活就死。
雪断断续续地下着,下一阵停一阵的,养济院每日都会回报消息。
灾民离开之后,养济院进入了修整状态,因为物资消耗得太厉害了。
之前囤了许多粮,但经不住这么多灾民大量的吃喝,很快就见底了,还有床铺被褥什么需要清洗收拾,里里外外需要打扫,极耗人力。
这些天里,赵云舒也闹腾得厉害,虽说在养济院里,她独个儿住的单间,还派了人侍候她,可她改不了从前那骄纵跋扈的大小姐样,一会儿嫌床硬了,一会儿嫌饭难吃,每天都叫嚷着让云禾来见她。
云禾每天听见她的事,都觉得无比厌恶,于是寻了一天,专门坐了马车去养济院。
去的那天,养济院的几人正在打扫各个房间……
拢共也就是八人,云禾请的三位嬷嬷,然后是孟村带来的两个姑娘,另外是一个门房、两个小厮,大家忙碌得很,正趁着太阳好将棉被拿出来翻晒。
云禾与孟村那两个姑娘说了几句话,问她们是否习惯,干活可辛苦?
她们两人低着头小声的回应,都说这里吃得好、住得好,而且再也不用看人脸色。
正说着,楼上传来了摔砸的声音,同时是女子的嘶吼声:“她有啥可忙的?我可是她大姐,让她来见我!”
云禾皱眉,旁侧的嬷嬷马上解释:“乔夫人,你娘家大姐日日都这样闹腾,提的要求我们都尽力满足了,我们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她一贯这样,”云禾安抚起来:“你们做你们的事就好,我一会儿就把人领走。”
上楼的时候,云禾攥紧了拳头……这赵云舒的确是个风箱里的老鼠,而且还是不被人待见,四处祸害的老鼠。
走到门口时,一只茶碗正好摔了出来,啪地一声砸在了地上,摔了个稀巴烂,里面的声音尖得刺耳:“我可是主子、主子!我是五品家的大小姐!怎么能跟那些脏兮兮的平民住在一起?快让你们管事的来,我倒是要问问,她担得起这个责吗?”
云禾缓声走到房门口,一脸阴沉地看向她:“你要问什么?现在问吧。”
“你……”赵云舒吓了一跳,瞬间又激动起来:“好啊,赵云禾你可算来了!你看看你做的好事!”
云禾上下打量着她:“你说你是主子,你算哪门子主子?名义上你是五品家的大小姐,是探花郎的夫人,可是他们可曾理过你?你房子塌了,快要冻死的时候,可有人问过你?”
“他、他们……我母亲定是会管我的,此时还不知道多着急……”
“着急么?”云禾讽刺地笑笑:“这些来,她来也没来过范家呢。”
“不可能!”赵云舒气愤地站了起来:“你休想挑拨离间!我不管,我不要在这贫民窟待了,你要是不管,可以,我就将你那些破事全说出去。”
云禾冷冷看向她:“破事?你是指重生的事,还是不是赵氏亲生的事?”
“你……”
“实话告诉你,我哪样都不在乎。”云禾看向她:“因为传第一件事,你是在瞎说造谣,传第二件事,倒霉的是你母亲赵氏,大家只会同情我……在乔家,我是当家主母,没人会在意我的出身。”
“不可能……”
云禾鄙视看着她:“相反,你若招惹我,会被视为最大的仇敌,虐而杀之……我可不像范家人一样,只是嘴上说说。你明白吗?”
赵云舒身体莫名抖了一下,明明雪已经停了好些天,她却觉得寒冷刺骨。
“所以,你想明白了吗?还要闹吗?”云禾轻轻瞥过去。
赵云舒已经低下了头,她的牙齿格格直响:“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云禾皱眉:“自然是送你走了,我这里收留你许久,已经够本了,未必还能帮你养老不成?”
“我不回去,范家房子都塌了。”赵云舒说完后,心里一片绝望。
此时,她才真正意识到她无处可去了。范家留不了,赵家留不得,赵云禾也不好糊弄。自己还能怎么办呢?
她原本还想威胁赵云禾,可刚刚那番话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云禾面无表情:“府衙这段日子派了人,逐一帮着修建房屋,听说范家也修缮了,你可以回去了。”
“我……”赵云舒知道再也找不到借口,只能闭上了嘴。
云禾刚刚下楼,忽然看见大家聚拢在了院子里,正说着什么,表情看起来很慌张。
“怎么了?”
初菊快步走了过来:“夫人,刚刚外面有人在传,说孟村出事了!”
“孟村……”云禾缓缓问道:“孟村怎么了?”
围拢的几人七嘴八舌说了起来:
“夫人,那条被大雪封了的山道通了,外面的人寻过去,里面死了好多人!”
“据说是因为抢粮食打起来了,满地都是血,有些人家全死光了,还有些抢不到粮食的,直接砍了死人吃……吃肉!”
“有两户人家为了自保,使劲往后山跑,那里太冷,活生生给冻死了。”
“人间炼狱、人间炼狱啊!”
“里面一片狼藉,说是剩下的村民不足一半。”孟村的一个姑娘满脸苍白:“若、若是我们还在里面,只怕此时已经没命了。”
另一姑娘一直在抹眼泪:“幸亏夫人救了我们出来,呜呜……”
云禾听得直叹气,这哪是什么孟村,这简直就是恶村。三个可怜姑娘在时,他们挥刀向弱者。一旦弱者离开了,就开始互相残杀。
她忽然想起那户姓田的货郎家里,于是询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