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郡主低头看着她,脸色阴沉沉的:“哪来的野丫头,敢跟我叫嚣?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话?”
江嬷嬷吓了一跳,马上上前扯过白芍,然后跪下道歉:“长乐郡主勿怪,奴婢们也是担心少夫人。”
“算了,看在你们主子快死了的份上,我懒得跟你们计较。”长乐郡主冷哼一声,调转方向骑了马扬长而去。
白芍脸色变得很难看:“这个郡主实在过分,她怎么这么说我们少夫人!少夫人会不会真的……她会不会……”
江嬷嬷捏紧了拳头:“不会,少夫人福大命大,定会没事,走,我们顺着下游一路找,元梧他们已经赶过去了。”
江嬷嬷一路走,一路训起了白芍:“刚刚你那样太冲动了,长乐郡主一向刁蛮跋扈,若是刚刚发作,咱们小命难保……”
白芍垂下头,没敢吱声。江嬷嬷说得没错。
因为前一阵子连下了好几场雨,所以河流比平常湍急了许多,看起来也很浑黄不堪,并不清澈。
白芍一路走一路看着浑黄的河水,心里的恐惧也越来越深。旁侧的江嬷嬷也不比她好多少,一路腿软了几次,靠着白芍的搀扶才强撑着。
两人整整寻了一天,仍是一无所谓,眼看着天都黑了,她们喊云禾的声音都嘶哑了,却没有一点消息。
此时,距离此地十几里外的一处荒院里,却有火光传出,木柴燃烧的噼啪声时不时响起,火堆不远处,正侧身卧着一位只着里衣的年轻女子。
她面色苍白,发丝拂在了脸庞上,衬得那张巴掌大的脸更小了些。
她应该是在做噩梦,紧闭的眼皮下,眼珠子偶有颤动,像是经历了什么可怕的事……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忽地睁开了眼睛,死死盯着火堆看了半晌后,茫茫然地问了一句:“你是谁?”
火堆旁背对她的裸身男人愣住了,像是惊讶她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
过了一会儿,他微微侧头:“怎么?你这一落水,竟是失忆了不成?失忆倒也好,正好不用……”
云禾呆呆地看着那个人影,只觉得模模糊糊的隐匿在薄雾里,像是看不清似的。
后来她揉了揉眼睛,视线竟是清明了一些。只是……看清的那一瞬,让她有些恍惚。
火堆旁的男人只穿了一条亵裤,露出了结实强劲的上身,宽肩窄腰,侧过身时,脖子上挂着的那块羊脂玉一晃一荡,看着她耳根子发热。
云禾不是没见过未穿衣服的男人,只是身材如此之好的却是第一个。
她好半天冒出一句:“你为什么不穿……”
顾连辞扔了手里的干柴,拍了拍手走了过来:“衣服全都湿了……怎么?这个时候还计较这些?”
云禾后知后觉,瞧见那火堆旁的杆子也挂着自己的外衫。
此时顾连辞已经走到了她面前,并且伸出手抚向了她的额头:“好像还是有些烫……”
隔得太近,他还未擦干的头发有水珠滴了下来,砸在肩膀上,又顺着滑入了胸口,让人生起一股伸手抹掉的冲动。
云禾盯得认真了些,顾连辞忍不住轻笑起来:“你倒是眼也不眨啊,竟是目不转睛地看上了。”
云禾有一点被戳穿的生气,她瞪他一眼:“我成过亲,什么没见过呢。这算得了什么。”
“是么?”顾连辞玩味地盯着她:“我瞧你的反应,倒也不像见过。”
云禾吓了一跳……生怕自己和世子的事被别人知道,她马上岔开了话题:“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我记得那马发了狂,我摔进了河里,然后就晕了过去。”
“看来没烧坏脑子。”顾连辞低头说:“算你运气好,被河水冲到了石滩处,正好被我寻到了。”
“谢谢你。”云禾说完后,瞥了一眼火堆旁的衣服,迈步想去拿,谁料右脚一阵刺痛,竟是一下子摔了下去。
顾连辞一把捞住了她……只是这个动作过于亲密了些,两人的身体竟有大部分接触在了一起。
顾连辞迅速扶稳了她:“你脚扭到了,肿得厉害,得找个大夫看看。”
“好。”云禾低下去看,脚踝处的确肿得厉害,看起来红红的。
两个人都有些尴尬,但是都竭力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甚至努力寻找起了别的话题。
“现在沿岸都是寻你的人,只是他们应该想不到,你被冲了这么远。”
“嗯,那河流急得很,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冲下来了……”
“一会儿衣服烤干了,我就送你回去。”
云禾沉思了一下:“这样回去会给你添麻烦,惹些不必要的争论,还请顾少将军派人再跑一趟,将我的婢女悄悄带来。”
顾连辞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是我想得不够周到。我马上让我随从去找人。”
此后两人各坐一侧,等着那些衣服晒干,然后顾连辞忽然开口:“有件事,我想要问你……”
“什么?”
“上次送给你的那些东西,里面的娃娃……你可瞧见了?”
云禾点了点头:“江嬷嬷说这是我儿时的东西,是宋姨娘做给我的,后来却不知为何在你那里。”
顾连辞不满地说:“什么叫不知为何,就是你送我的啊。”
“是吗?我不太记得了。”
“你记性差成这样?”顾连辞露出一丝不悦之色:“那年我随父亲去你家做客,我去后院爬树,结果不小心摔了下来,撞破了下巴。然后我一直哭,你跑过来安慰我……”
“哦?然后我就把娃娃送给你了吗?”
“算是吧。”顾连辞瞪她一眼:“你居然连这事都忘了!”
云禾拔了拔火堆:“江嬷嬷说我当年只有四岁,四岁的孩子能记得什么,不过谢谢你将它还给我,既然是宋姨娘做给我的,我定会好好保存。”
宋姨娘死得早,云禾更是毫无记忆,但也听江嬷嬷说起过,她是个温柔和善的女人,总是脸上挂着笑,总是抱着年幼的自己。
比起空有血缘但自私冷漠的赵氏,宋姨娘才是真正的母亲。
云禾胡思乱想时,顾连辞也陷入了沉思……那年自己尚且年幼,不顾嬷嬷的劝说非要去爬赵家后院的榆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