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的顾连辞遗传了顾大将军的痴情,当说亲的女子因故去世后,他便一直未娶。自己去世时,他也年近三十了,仍是孑然一身。
只是云禾忘了前世与他说亲的女子是谁……毕竟那时她疲于奔命,加上没关注顾连辞,好多记忆有些模糊了。
但是值得一提的是,顾连辞的父亲,也就是神勇无敌,在大周国人心中如同天神一般的顾大将军,结局更是凄惨。
他死于皇子夺嫡,云禾依稀记得他死时的场景,他被板车拉了回来,草席裹身,赤裸着双脚,凄惨至极。
他是被奸人陷害,偏偏当时皇上自身难保,根本无暇顾及,连死后基本的尊严都不曾得到,更别说风光下葬。
顾家也是从顾大将军去世后衰败,之后再见顾连辞,他整个人冰冷得就像地狱归来的厉鬼似的,让人不敢靠近。
所以他在范宅榆树下说的那些关切话,在云禾的记忆里很反差。
可能当时的自己也快死了,这让他想到了逝去的父亲和未婚妻,所以多了几分温情吧。
后面发生了什么不得而知,或许某个皇子夺嫡成功,或许皇上仍然在位,谁又清楚呢?赵云禾前世也只经历了三十几年而已。
这一世自己和赵云舒换了嫁后,好多事情都改变了。因为巡庄子,与顾连辞认识得早了许多……
此时的他,还是个风光霁月、英姿不凡的少年。
想到这里,云禾多了一点迷茫。
马车里,云禾想着从前的事陷入了沉思,直到白芍的声音将她从思绪中唤醒:“少夫人,大小姐在那边。”
云禾撩开帘子,一眼就看到了赵云舒。
她侧着身子站在廊前与另一位女子说话,时不时还抚着微微凸起的小腹。满是喜笑颜开的兴奋。
白芍咦了一声:“感觉大小姐又怀孕了。”
云禾瞥了一眼:“瞧着已经显怀了,像是三月以上了。”
“会不会是吃得太多,长胖了?”白芍说完后,又压低了声音:“少夫人,你看那柱子后面的是不是初菊?她在朝我们马车看。”
“先去店铺吧,初菊若是有话要说,自己会找借口来的。”
云禾猜得没错,两人刚进麦香阁没一会儿,初菊就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径直上二楼来找她们了。
初菊一见面就跪了下来:“少夫人,奴婢实在受不了了。你能不能救救我,我实在不想在范家待了。”
“怎么了?”云禾惊讶地看着她。
初菊眼眶发红,伸手撩起了自己的衣袖、裤管,只见身体上大片大片的淤青和疤痕,有些看起来伤了许久了。
“这些是……赵云舒打的吗?”
初菊眼泪掉了下来:“是,大小姐性子实在暴戾,她前些日子店铺一直租不出去,自己做生意也亏了不少,她手头没了银子就变卖首饰,然后就天天对我们发脾气,轻则骂,重则打。而且许久不让我们出门了。”
云禾若有所思,难道初菊有许久没曾报过信了,竟是这个原因?
“今日她收到了姑爷的信,心情好,这才带了我出来,我刚刚瞧见了少夫人的马车,我就寻了个上茅厕的借口溜了过来。”
“你想离开范家?”
初菊用力磕起头来:“少夫人,求你救命,再留在那里,奴婢只有死路一条了。”
“你先起来。”云禾让白芍去扶她:“如果没有契机,我也不可能平白无故地要人。如果你执意要走,那就寻个契机好了。”
“什么契机?”初菊愣住了。
云禾犹豫了一会儿,正要说话时,门外忽然传来了一个矫揉造作的女声:“哎呀,这不是我那二妹的马车吗?今个儿运气好,走,我们去会会她去。”
“不好,大小姐来了,这如何是好?”初菊吓得团团转,有一种老鼠见了猫的恐惧。
“别一惊一乍的。”云禾指着内室:“进去躲躲吧,别吱声就是。”
初菊忙不迭地跑了进去,刚刚关上门,赵云舒就带了那女子上了楼。
其实云禾一早就认出了那人,她叫刘世雨,是赵云舒的闺中密友,一个六品家的嫡女,从小就像舔狗一样巴结讨好赵云舒。成了亲也不例外。
赵云舒上楼一看见赵云禾,瞬间笑开了花:“好久不见呀二妹,最近你可好?”
云禾看看她:“你们是要买萝卜糕吗?楼下排队,这二楼是用来接待宫中贵人的地方,虽说我们是亲戚,可也不好违了规矩。”
“二妹,你说啥呢。你那萝卜糕也没啥好吃的呀,那些傻子才去巴巴地排队呢。”
刘世雨也附和:“是啊,确实不太行。”
云禾伸出手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小声些,你们不怕被人听见吗?”
“听见什么?”
“萝卜糕可是皇上亲口夸赞过的,你是说当今圣上的口味有问题吗?若是被人知道你们如此非议,可能会遇到麻烦……”
这两人压根没想到这一点,这一听马上沉默了。
两人对视一眼后,赵云舒咧开嘴:“咱们姐妹俩开个玩笑,谁会四处乱传?二妹呀,听说你们乔家又传出丑闻了?那位姓周的姨娘被关起来了?”
刘世雨一脸同情:“是啊,上次那私生子的事才过了没多久呢。你家怎么那么多腌臜事啊。”
“唉,想来是风水不好,才会如此呢。”赵云舒撇嘴,抚了抚自己的孕肚:“算了别说这个了,若是我肚子的孩子听见了,怕要污了耳朵。”
刘世雨用力点头:“对了,云禾你肚子怎么还没消息啊?是不是你们世子还在外面瞎玩啊?”
云禾讽刺地笑笑,这种无知蠢妇她前世可见识太多了,她有一大堆怼在她们痛处,让她们无法翻身抬头的法子。
她往前走了一步,正打算开口,身后传来了一个呵斥的男声:“神经病吧,跑到别人家铺子来嘴臭。会说话就说,不会说话就滚!”
这声音……顾连辞?
云禾回头一看,发现真是去而复返的顾连辞。
他拎着马鞭,大步大步上了楼。
他身量极高,站在二楼屋子里压迫感极强,又是一身深色的衣服,手里还拎着那骇人的马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