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本是许了人家的,可是成亲之前忽然得了这怪病,去医馆开了方子吃了也不见好,爷爷摆摊子攒的一点钱也逐渐耗没了。
也有大夫说过施针,可是男女大防,患处又是双腿,自然是不行的。久而久之,拖得越来越严重,最后连路都走不得了。
后来那家人直接退了婚,说他们不可能娶一个残废。
陈姑娘说到伤心处,眼眶红了,但仍然笑着:“也好,总比嫁了人,别人再嫌弃来得好。”
云禾瞥她一眼:“这种人不嫁也罢,身为女子,不能做那依附他人的菟丝花,你如今好好养病,然后好好帮着打理店铺,日后自然有你的福气。“
陈姑娘感激地行了礼,说自己每日都会努力做事,腿脚虽不好,但是不影响手。
两人正说着话,白芍跑了进来:“少夫人,不好了。”
“什么不好了?”云禾站了起来。
白芍皱眉:“那六屉萝卜糕一下子卖光了,好多人还等着呢。”
云禾呼了口气:“白芍你这死丫头惯会逗弄人。卖完就算了。”
陈姑娘马上说:“少夫人,现做也来得及,材料都是现成的。”
“不用了,让他们明日请早,不必再做了。”
是啊,吊着他们的胃口,每天只卖六屉就行……不能让他们太满足了。
云禾在店铺待到午时,才慢悠悠回了侯府。下午便得了周主管的信,说糕点铺子今日的收益很不错,足有几十两银子。
这银子自然不能跟之前做棉花生意比。但棉花那是暂时的,糕点铺子是长期的,细水长流的生意更加可靠。
周主管还说,之前那些店铺已经全部换上自己人了,把原先的人都撵走了。有几个走的时候还在闹,但也无济于事。
“很好。”
江嬷嬷担忧道:“赵家只怕会有非议。”
云禾无所谓:“你说赵夫人?她哪天没非议?但又如何?”
“确实不能怎么样。”江嬷嬷咳了一声:“赵夫人可不敢得罪侯府。”
云禾嗯了一声,也切身体会到了嫁来侯府的好处。想当初自己嫁给范以安,做生意可太难了,无论是租铺子还是招人,纯纯靠自己。
有侯府这块招牌可用,何乐而不为?
“乔家那几间铺子,你让周主管多盯着点,千万别出岔子。”云禾意味深长:“周姨娘一定会挖坑让我们跳,千万别着了她的道。”
“是。”江嬷嬷感叹了一声:“少夫人,你真与别的夫人不太一样。”
“哦?”
“别家夫人想的总是后院的事,而你满心满脑都是生意。”
云禾都听笑了:“你瞧着乔家这后院……世子这样的,我有啥可想的?”
两人正说着,白芍进了屋子:“少夫人,刚刚我瞧着世子在门口,还没进去呢忽然就走了,脸色还特别难看,这是怎么了?”
云禾尴尬地看一眼江嬷嬷,心想糟了,刚刚那话,乔玉安怕是听见了。
乔玉安这人从小身娇肉贵的长大,没吃过什么苦,自尊心也强得厉害,只怕心里会有疙瘩。
云禾琢磨着得找机会哄哄他。
当天晚上,乔玉安又喝得醉醺醺地回来了,连后院那些侍妾房里也没去,径直回了心墨斋。
云禾让厨房煮了醒酒汤,打算去瞧瞧他。
这是她第二次去心墨斋,上一次还是赵云舒来搞事那次。所以一踏入院门,看门的小厮都愣了一下:“少夫人你来了?小的这就去告诉世子一声……”
“嗯,好。”云禾挥了挥手让他去。
知会一声比较好,他们关系又没有亲近到来者不拒的地步。就算他此时不想见客,也是可以理解的。
没一会儿,小厮跑了过来:“少夫人这边请。”
云禾一进屋,才发现云墨斋的格局变了,原本的正屋挪到了另一侧,看来范以安那事给世子的冲击还挺大。
乔玉安恹恹地靠在榻上,垂下的黑发凌乱地搭在两侧,瞧起来与寻常的他不太一样。
貌似更敏感、更脆弱、更颓废了……大概是喝了酒的关系吧。
云禾走了过来,将手里的醒酒汤递过去:“喝些这个,明早起来才不会头疼。”
乔玉安哼了一声,侧过身去:“我头不头疼与你何干?”
“别任性了,你是不是为今日之事生气?”云禾在榻前的椅子上坐下:“那件事,我向你道歉。”
“你……”乔玉安没想到她这么直接,俊脸一下子就红了。
云禾坦言:“我说的没啥可想的,并不是厌弃你的意思。而是尊重……你有自己的日子想过,我可以理解。”
“可以理解?”乔玉安愣了一下:“你、你不觉得我是……是废物吗?”
废物这两字说得很轻,云禾隔得近,还是听见了。她惊讶地看着一脸难堪的乔玉安,心里咯噔起来。
前世他的传闻众多,不着调、浪荡子、迷沉女色,确实是个废物。
也因为这些,成亲后云禾从未对他抱有希望,想着相安无事就好。可这会儿看来,他似乎也不是纯废,至少他在反思和自审。
云禾低声问:“世子,你为何觉得自己是废物?”
“我……日日喝酒游乐,沉迷女人、不学无术。”乔玉安头别向一边,紧紧咬着下唇。
云禾听了很想笑,心想他倒是对自己的认知很准确。
不过面上她忍住了,她一脸温和地说:“不,世子,你不是废物,你只是还没有遇到想做的其他事罢了。”
“其他事……什么事呢?”
“比如说我从前也不知道想做什么。而现在,我想好好在侯府活下去,想要好好做生意。”云禾温言细语:“你总有一天,也会遇到想做的事。”
“是这样吗?”
云禾肯定道:“当然。所以你今天就好好喝了醒酒汤,然后睡一觉。其他事,之后再说。”
乔玉安点了点头,乖乖接过醒酒汤,一口气喝了。
云禾看着他喝完后,才行了礼离开了云墨斋。出门后,她长舒了一口气。
男人可真难哄啊!
像个不懂事的孩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