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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势赫赫炎炎,光是散发的余波便将小洞天一分为二!
面对这无可匹敌的一剑,方克己似乎连闪躲都忘了,呆愣在原地恍然失神。
恍忽间,他眼前蓦然浮现起很多年前的一幕,那天骄阳似火,与这景象毫无二致。
……
“你这书生,走路不长眼睛啊!”
“小蝶不得无礼!这位公子,可伤着你了?”
车水马龙的街道上,他灰头土脸地跌坐在一架马车前,刚才光忙着低头温书,竟忘了看路,还好这家马车主人仁善没有追究。
“小姐客气了,当不得公子二字……”
车帘被纤手挑开,一位官家小姐打扮的女子半探着身子,秋水般的眸子在他身上打量了,怯怯道:“见公子风尘仆仆,还背着这么多东西,可是要去学监会馆?”
“正、正是!我也是第一次来神都,转了好久没有找到,实在是惭愧。”
“那你可走错方向了,应是转身往西才是。”
“多谢小姐指点!”
“神都地大,莫要再走错了。”
“好……欸,等等!”
“公子还有何事?”
他方才只是下意识喊道,如今被问住却是有些尴尬,犹豫再三,终于鼓起有生以来最大的勇气,红着脸拱了拱手:“在下灵州举子方易,敢问小姐芳名?”
……
“奴都听说了,上次桂江诗会,方郎可是大出风头。秋来万木着新黄,只有枫林醉晓霜……就连礼部的刘侍郎都赞不绝口呢!”
“那枫娘喜欢么?”
“奴自然是喜欢的紧。”
“若是枫娘喜欢,便是写上一千首,一万首,我也甘愿!”
自那日一别,春去秋来已过数月。
或许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本该毫无交际的两人后来又屡次相遇,他也得知了对方的身份,原是户部员外郎的独女,难怪那般知书达理善解人意。
一番机缘巧合,两人感情迅速升温,他认为这是他一生中最快活的日子。
“方郎,你盘缠还够么?”
听此一问,他不由得面露窘色。灵州本就是不是富庶的地方,神都物价又高得离谱,哪怕他家中略有薄田,坐吃山空也有些受不住了。
枫娘捂嘴轻笑,却是早有准备,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箱盒:“我这儿还有些首饰,拿去当了罢,也能值个五六百两。”
“这怎么使得,再说我在会馆备考哪需要这么多钱!”
“这钱是让你去交游同道的,若方郎来日折桂蟾宫,这些同年可都是你的助力,切记切记,莫要疏远了。”
“枫娘,我……此番情意,九死不负!”
“呸呸呸,不准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好好好,那便说些吉利的。他日等我封侯拜相,便帮你讨个诰命夫人,你看如何?”
“油嘴滑舌~”
……
“方兄,此次省试,你可是桉首!”
“对啊,我记得方兄还是灵州解元,若是殿试再拔头筹,你便是咱大魏第一个连中三元!”
“以方兄文采,这还不是板上钉钉?依我看,我等便要提前恭喜状元郎了!”
他没有迷失在周围人的簇拥中,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好不容易挤出人群,立马转身奔向熟悉的宅邸。
“小蝶,开门啊!”
直到他拍门板拍得手都通红了,小蝶才沉默地打开后门。
“我中了!会元!”他几乎是一口气从城东跑过来的,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兴奋道:“快、快告诉你家小姐。”
小蝶低着头不敢看他,转眼就要关上门。
“你这是作甚!”他急忙道:“我知你向来瞧不起我,可我现已有正经功名在身……”
“小姐、她不在。”
“怎么会不在!你莫要寻我开心了,我要见她!”
“你不见到了……”见事情瞒不住了,小蝶一脸悲切:“前几日大周二皇子出使神都,宴请朝中百官的家卷一同出席,小姐也在受邀之列。她本不愿去的,可是想着若方公子将来入朝为官,她也能帮你从那批命妇那儿打听些情况。”
“可谁知小姐她,那晚没能回来……”
“你、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我没胡说!那二皇子郭侃的名头在大周声名狼藉,小姐她为了保全名节,穷途末路之下便投湖了!”小蝶抽抽搭搭道:“如今大周兵强马壮,还有炼神关大宗师坐镇,就连咱大魏皇室都惹不起,之所以一直不告诉你,便是担心方公子会做傻事,白白耽误了大好前程……”
……
是夜。
秋风萧瑟,红叶飘零。
会馆内其余学子都在外头大摆庆功宴,独留他一个会元闭门谢客。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只觉得脚下轻飘飘的,魂灵都丢了似的。
自己应该是很悲伤的,可是却哭不出来,张了张嘴,却只趴在桌上不停干呕。
他的拳头攥得死死的,指甲嵌进肉里,鲜血从掌缝间滴落,滴答滴答打在地上。
郭侃、炼神关。
这两个词彷佛是被烙铁烙在他脑海里一般。
滚烫,生疼。
他枯坐了不知多久,直到天光乍破,他才拿起纸笔,一言不发地写下八个大字。
“欲成大事,需先克己。”
写完之后他长舒一口气,看向桌上灯烛,将其一掌打翻。
灯油铺着开来,木质的家具一触即燃,没过多久,熊熊燃烧的烈火将他吞没。
从此,世间再无灵州方易。
……
“怒阳绝剑势!
!”
一声怒吼将方克己拉回现实,他感觉自己似乎在下坠,旁视左右,忽地幽幽一叹。
黄粱一梦,沧海桑田。
原来那都是二十五年前的事了么……
灼烈焰芒与狂暴的剑气汇成一道赤红色风暴,转瞬就带了方克己的一切,他的体温越来越低,却也难得能静下心来好好回顾自己的人生。
漂泊了半辈子,到底在忙些什么?
是为了向郭侃复仇么?是为了追回曾经的遗憾么?
又或者,只是不甘心?
不甘有人天生贵胃,享尽荣华,有人却只能身似浮萍,命不由己……
他还没来得及想到答桉,眼皮就再也支撑不住。
随着双眸缓缓阖上,残破的身体连同他的意识一起坠向深渊。
“总算、总算结束了……”宁言拄着秋水剑,身子晃晃悠悠的,朝着方克己坠落的地方,大口喘着粗气:“懂不懂武魂融合技的含金量啊?”
三世愿力在此时恰好全部耗尽,体内充盈的力量在被迅速抽离。
“我们、回去……”
话还没说完,早已力竭的他也两眼一黑,直直向后倒去。
姜蝉衣还在纠结要不要过去扶宁言的时候,耳旁突然传来尖锐的破风声。
她慌忙遁入阴影之中,一个闪身拉开距离,然而脸蛋依然被拳锋划出一道不浅的伤口!
姜蝉衣瞪大了眼睛,刚才那一击分明是冲着她的头来的,要不是闪躲及时,现在脑袋已经被一拳打爆了!
“姓柴的,你疯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