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汗沁得冰凉——用手背蹭过她的侧脸,皮肤相蹭,几乎有些缱绻。
冰凉的指尖一下碰到少女眼角。
藤原泉猛地眼睫颤了一下。
“我想起来了,是因为泉,之前被他抚养过吧。”
少女瞳孔紧缩。
“舍不得吗。”
指腹按在了唇缝上,冰得让人浑身一颤。
藤原泉:......
藤原泉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一直低着眼,不去看五条悟的眼神了。青年的蓝眼里情绪烧得过于明亮,和她平静淡漠的金眸全然不同,感觉自己好像一张平淡的纸张,而他是灼灼的火。
多看一眼便要被燎烧殆尽。
藤原泉感觉自己好像已经被烧上了,所以情绪逐渐燃烧,理智逐步化为疲惫的灰烬。
她脸上那并不明显的焦急慢慢褪去。
“对啊,舍不得。他还有着价值,可以利用来做更多的事。在计算结果显示杀死他的利益没有大于留下他时的收益时,我不会动手。五条君对这个答案满意吗?”
青年手指还按在她的唇边,像抬起不听话的犬只的下颚一样,手指在情绪激动时一错卡入了口腔,指腹恰好按在少女尖尖的虎牙上,少女身体一僵,又缩身想要收回牙齿,然而她并不是吸血鬼,不能收回尖锐的犬牙不伤到人,只能抓住五条悟的手往外抽开,得空开口。
“我想我们应该在理智清醒一些后再进行讨论。”
手被抓住了。
青年声音平静了些,那些沸腾的、燃烧的、血腥伤痛的回忆慢慢归于平静。
“泉,你总是这样冷静。”
“你说得对,他现在还没做出那些事。”
藤原泉的理智在让她听到这些话时可以松一口气继续推进交谈进程。
但是莫名的直觉让她还是一口气吊在喉头。
莫名的、危险的直觉。
好像有什么气泡在深海里慢慢鼓胀变大,然后缄默地、即将迎来——
“你的理智太理智了。”
“你的正义太正义了。”
破碎。
————
藤原泉几乎是马上就揪紧了胸口的布料。无数思绪像混沌的粒子在大脑里无规律地冲撞。她的理智在告诉她现在应该送客五条悟或者找些什么理由,总之要马上离开这个让她窒息呼吸不上来的场景。
但是一启用理智,就回荡起五条悟刚刚的话。
【你的理智太理智了。】
于是少女即将开口吐出的话就瞬间破碎。
好在在她眸光破碎又迷惑、茫然地像是被踹了一脚的小狗抬起头来时,五条悟已经跳窗离开了。
幸好宿舍没安防护栏。
这是她的第一反应。
之后就忍不住佝下身。
心脏处骤然的绞痛让她身体慢慢蜷缩。
她茫然地想,五条悟会通感到这样的心痛吗?他能理解这是什么感情吗?
她一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觉得自己一会儿很想回横滨去织田作那个平房二楼在他写作的书桌地毯上蜷着,一会儿又觉得想要回到伏黑家的壁炉前,那里会有个夫人给她递来热汤送来毛毯。
但是这两个地方都回不去。有些茫然。
像是想要下雨然而又没有这样的机制,只有云层重重压着,越来越厚越来越厚,近乎天倾。
沉沉的雨云显露轮廓。
【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为什么要对我说这样的话?】
不、
五条悟眨了眨眼,动作和被记忆冲击的大脑一样迟滞。
这和藤原根本没有关系。
就在楼下淋雨的五条悟根本没走,在通感到心脏的绞痛时就骤然弯腰,好像连着指尖也酸痛颤抖了起来。不过瞬间,他面上都是温热的雨水。
那些过往、那些曾经发生的伤痛的记忆。五条悟闭眼,脑海里还是那些熟悉之人的尸体、满眼血腥、还有他自己的......
和他无关。和藤原更是无关。
不该由她——
尽管大脑还被记忆中那见证许多人死亡、又濒死的愤恨与绝望冲击着,但是理智还是如残木破水。
只是一瞬闪念,五条悟瞬间又翻回二楼,卷着一身风雨迅速跳窗进屋。他好像想要在裂痕还未发酵之前赶紧拢好。
然而他晚了。
屋里已经没人了。
只有大脑残留着通感而来的剧痛。
藤原同步过了全部的记忆。
————
藤原泉消失了。
在她原本应该受过嘉奖,然后慢慢筹备高专开学事物的时候。
一直到高专开学,伏黑惠等新一届的少年少女入学,高专也没出现藤原泉的身影。
只有某天七海又拿着课件准备帮自己的不靠谱学长们代课的时候,从课件里落出了一张有着少女笔迹的请假条。
隐隐知道少女和不靠谱学长里最不靠谱的那位起了矛盾的七海:......
为什么会有社畜绝交出走还要记得交请假条啊!!
社畜.负责后勤绩效统计.七海,莫名有了种可以通感的可悲心理。
不过这张假条很快就被自己那个学长拿走了。也不知道五条悟怎么知道的,同样不怎么出现在高专的白发青年风风火火地跑进他办公室,拿到假条后在原地看了许久,反应过来就又风风火火地马上走了。
正举着教案打算问自己什么时候代课结束的七海:......
算了。如果少女能够早点回来也好。
但是——
七海眉微微拧紧了些。
少女的假条上没有写归期。
————
夏油杰几乎在事情发生的当天就知道藤原泉离开了高专。
在和藤原泉那样交流过后,实际上心理的负担已经轻了很多,他上次说的话不完全是为了博得藤原泉好感才说的,他的确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做噩梦,直到那天在藤原宿舍睡去才难得做了个好梦,而那天晨会后和藤原分别后,当晚也是一夜无梦的好眠。
而清晨刚刚醒来,习惯性地拉开窗户时,窗缝里就飘进了一张纸条。
熟悉的清逸草笔,简短一句。
【稍微、再等等。】
再等什么?
夏油杰心里莫名有些不安。
等到了高专就知道了五条悟和藤原那天的对峙。
“......什么羂索?”他这样去问时,自己的好友却别开了眼不肯回他。
于是夏油杰便差不多猜到了这和他有关,于是他笑了下。
“是我死后发生的事?”
五条悟一吸气,“啧”了声,然后猛地一锤对面青年胸口。“你不......哪有后面那么多事。”
夏油杰闻言便笑了笑,把五条悟的手拍下。“悟,你说错了。那不是我们身上发生的事。”
五条悟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