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放去而复返,关了耀眼的顶灯,只开着床头淡黄色的照明,回身蹲在叶阮面前给他脱了鞋,笑容里有一丝欠嗖的狡黠:“太不巧了,目前这句话里我只买得起套。”
他直起身,笑盈盈地逼近叶阮:“领导,亏我还以为你很难追。”
叶阮面上一惊,刚意识到他抬手的弧度,后脑的簪子就被雁放迅速抽了下来,然后毫不留情地戳穿他:“昨晚你就没取簪子吧?飞机上也没取,直到刚才……是怕我把礼物收回来?”
他这个小习惯一早就兜不住了,从游乐园抱回辛巴玩偶开始。
雁放见过太多从小没得过好东西的小孩,他们在以为礼物随时会被收回的情况下都会时刻警惕着,生怕得而复失。
叶阮被他挑破了,心脏间有一种酸涩的情愫,像是被戳破了洞,莫名其妙地流淌出来。他不懂,但他向来不会避退,只是平视着雁放,用无畏的眼神挡了回去。
许久他才发现这并不是一次交锋,雁放的眼神很柔和,甚至说有一点欣喜,他没打算逮着这个话题进行得意的发酵,很快便把亮闪闪的簪子塞回他手里。
“取下来睡,多硌得慌啊。乖,没人抢你的。”
叶阮感到一丝荒唐的心安。
没有财权交易,没有利益对等,没有欲.望发泄,一句平淡如问候的话,竟然令他浮躁的心被抚平了,如同被蒙蔽一般相信,即使没有性命之忧,雁放也会心甘情愿地待在他身边。
实打实的安全感作用巨大,连入睡也变得简单很多。
叶阮半张脸陷入柔软的枕头里,呼吸逐渐平稳绵长。雁放一手搂着他,肩膀给他当靠垫,伸长了手臂去关灯,一秒后又收回来。
他悄么声地抽出手臂,被子掀开一条缝,手指勾着叶阮腰间的系带轻轻一抽,带着鼻音嘟囔:“穿得跟新婚夜似的,又不给洞房。”
系带一抽便散,衣摆垂落两侧,露出一截窄腰。
雁放低下头,仔细地看了看叶阮腰间,那疑似勒痕的红色已经快要消失了,只留下一条浅浅的,像是裤腰勒出来的痕迹,那晚仓促一眼反倒成了记忆中的错觉。
但叶阮这么细的腰,还能勒出印子吗?
雁放脑子里有一闪而过的怀疑,在年二十九那晚,他分明也从低劣的像素中偷窥到叶阮身上有奇怪的红色痕迹,那是个更加隐秘的位置——空气仿佛都因猜忌而变得焦灼。
雁放回头看了叶阮一眼,屏息凝神,再次把手伸向那摇摇欲坠的衣摆。
突然间,叶阮两条腿蜷了一下,雁放吓得一个激灵,当即趴了回去。
“雁放……”
叶阮不知道是醒了还是梦呓,居然在喊他的名字。
雁放眼睛瞪得像铜铃,大气不敢出,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出口的语气那么柔和,柔和到让人听了起鸡皮疙瘩的程度:“嗯嗯,在呢,我在呢。”
叶阮又念了几句听不清音节的,薄薄的眼皮紧闭着,看上去不像醒了。他呓语几声,最后又念了句清楚的:“狗……”才彻底没了动静。
空气凝结了一阵,雁放头顶一排黑点。
半晌,他往脑门拍了一巴掌,自认无语无奈无辜地叹了口气,给叶阮把睡袍重新系好了。抱着人滚进柔软的被窝里,咬牙切齿,呜呼睡去。
翌日上午,天光刺眼,不知道哪个没眼色的把窗帘给拉开了。
雁放拿被子裹着头,半迷瞪着想。
被窝被几种香味熏了一夜,闻上去格外混杂。他转醒的片刻便伸手往身边摸,还没摸到什么就噘起了嘴,意识里要先讨个早安吻。
然而身边空荡荡的,雁放不满地嚷了一声,勉强睁开一只眼,视线里陡然闪现三张大脸!
八卦的波佩、憋笑的宁远,以及拒绝无效被拉来强行围观大少爷起床的宁致。卧槽……
雁放吓得从床上蹦了起来,手忙脚乱地用被子护住自己的清白。
雁放:“我老……老板呢?”
波佩嘻嘻一笑:“在餐厅吃饭呢——Boss让我们来叫你起床。”她思索两秒,觉得大少爷可能需要某种情侣间的亲密叫早行为,于是贴心地问:“需要帮你叫他吗?”
五分钟后,雁放黑着脸,甩开一身如芒刺背的视线,一屁股坐在餐位上,向打扮齐整的叶阮控诉:“你的人好没分寸感!”
叶阮正悠闲地拿餐刀抹开黄油,眼皮都没抬,淡淡地说:“你对自己的评价倒是很中肯。”
【作者有话说】
放子:什么!?他说我也是他的人!哥几个我又幸福了……
第65章
雁放甜蜜得噎了一下。
刚想不管不顾冲到叶阮面前狠狠补上那口早安吻,视线九点钟方向,波佩仰着她那张承载着贵价护肤和化妆品,价值上万的脸,一屁股坐到了他俩中间。
姿态好像马上要去格莱美走秀的女明星,美滋滋地,托着下巴冲雁放抛媚眼:“小帅哥,晚上做中餐吃好不好?”
远处装模作样擦花瓶的宁远突然一个手滑,险些把那天价的唐三彩给谋杀了。雁放听声而动,狐疑地投去一个眼神,感觉这俩人一个比一个不对劲。
叶阮慢条斯理地摆好一盘三明治,培根叠了两层。椅子腿在木地板上一挪,他端着精致的盘子踱过来,往雁放面前一放,手掌撑着桌角,淡定地对波佩说:“他今天要跟我走。”
雁放喉结“咕噜”一滑,叶阮这句话虽然听上去没什么感情,但从字面意思来看,好浓的一股宣誓主权意味。
尽管对于外国友人而言,“走”大概和“行动”这类动词是一个含义。波佩没磕到这句的糖点,扁了扁嘴颇遗憾地说:“好吧。”说完提着裙摆又上楼补妆去了。
叶阮这才侧过身打算走,掌心一离开桌面,手腕被雁放牵住了。他低头对上那双圆睁的眼,雁放又浓又密的睫毛像一层避雨的屋檐,遮住眼瞳中那单薄独立的身影。
雁放把那手腕当花枝儿握,摩挲着,再轻轻捏两下,好不狎昵。
叶阮的嘴唇抿成一条线,那瞳孔里的倒影越来越近,雁放怔怔地望着他,丢了呼吸,心里有点羞,又有点蠢蠢欲动,连嘴都不自觉再度噘了起来。
倏地,叶阮冰凉的指尖在他眼皮上一扫而过,挥一挥手,带走了一根脱落的……眼睫毛。
松手吹开,同时好奇地问:“你有什么不满?”
看来噘嘴也是个天平,同时能滑向索吻跟不满。
雁放一早上起来还没吃饭就噎了两口,气饱了:“睫毛掉了要许愿呢!你这就给我扔了?”
叶阮细眉挑了一下,似乎觉得他孩子气,半晌抬手在那光洁的额头上摸了一下,心里暗自期望会奏效。他不会哄小孩,但辛巴喜欢被这样爱抚,摸完又像训狗一样吩咐:“吃饭。”
雁放二十多岁才被爱情催生出智商,胆子也愈发大了,塞一口三明治,追着找补一句:“我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