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铺内,封锁门窗的木板被一点点卸下来,阳光完完全全透进来,现代结构的回形吧台映衬着高脚椅子,因为新奇看上去有些怪异,好在木质上乘,花纹雕刻细腻,透着古色古香的韵味。
帮工们将现场的灰尘和废料清理,干净的奶茶店雏形显现在眼前,挚儿坐在高脚椅上赞着,“真是不错,坐着一点都不费力!”
工头应和,“慕姑娘设计的这家店,在盛京绝对是独一无二的,等到铺子开业的那一天,咱们定来捧场!”
“蓁熹说过几日先做一批奶茶,到时亲自送与你们去,尝了味道看如何。”
一人打趣,“奶茶倒是可以放一放,挚儿姑娘明日的喜茶咱们可都想去呢!”
绯红顿时爬上挚儿的脸颊,她向来是大大咧咧的,少有害羞窘迫的神情,这下惹得大家哄堂大笑。
挚儿下意识看向史念鉴,作为新郎官史念鉴总要表示些什么吧。
她在人群中寻找史念鉴,见他站在窗边静静地看着车水马龙的长街,仿佛屋内的喜气和喧闹与他毫无瓜葛,这场婚事的喜悦在新郎官身上没有流露出一丝。
罢了,史念鉴只是还没调整过来,她愿意包揽一切,不顾所有走向他。
总有一天,他会回应的。
轻快地跳下高脚椅,挚儿笑容灿烂,“你们少骗我喜糖了!阿爹亲去你们每个人家中送了喜帖喜糖,还想吃喜糖呀,明儿个早些来!”
“自是!自是!”
木匠晃到挚儿身边,“挚儿,怎么慕姑娘没同你一起来?”
狐疑地看向木匠,“你小子怎么一直惦记蓁熹?”
挚儿的气势压下来,木匠结结巴巴的,旁人帮忙解围,“他呀,想看慕姑娘怎么设计木窗,心心念念想学呢!”
“许是要等到我大婚之后喽……”
旁人问起挚儿怎么就选了史念鉴这个一穷二白的小子,挚儿还板起脸,一点点讲史念鉴有多么厉害神气!人们不住地看向史念鉴,但史念鉴就像一个木头一样,呆呆地站在窗户边一动不动。
有人凑了过去,小声问,“那天的大蛇去找你,做了什么?”
掩在袖子下的断指轻轻颤抖,那疼痛隔着时空再次传来,史念鉴的面容微微变白。
身边的人并未察觉,自顾自地猜测着,“还有好多官员呢,你是不是有什么大来头啊?”
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难道你是什么达官贵人流落在外的儿子,对方找了过来,但是你不愿意跟着一起离开?”
史念鉴只觉得荒谬至极,外人的猜测总是和真相千差万别。
他冷冷地瞧着这人,可是真相与这人有什么关系,不过是一个无聊的看客!
“斯……这什么眼神呀,要不是看在挚儿的份上,谁理你呀,凶什么凶……”看着史念鉴的背影,这人还觉得刚刚那一抹凉薄眼神停留在身上,他不由得搓了搓自己的肩膀。
史念鉴全身都是低气压,这满屋的喧闹欢笑皆与他无关,让他感到厌恶。而人群围绕着的人,正是所有欢腾的聚焦点,也是所有人都认为与他有关的新娘,可是凭什么呢?
凭什么他要对林挚儿负责?
是了,林老怒目圆睁地怒斥他毁了挚儿的清白,他必须负责。
他从出生就有一个艰巨的任务,站上巅峰,将师父传授的技艺发扬光大,现在他成了废人,再难完成。
他又有了一个任务,要护林挚儿一生。
真是可笑,两个任务无缝衔接,一个重过泰山,他心之向往,一个轻如鸿毛,他不知所措,只能任由挚儿推着往前走。
他一步一步走向那鸿毛,虽轻,却落在心间,挠不得,吹不开,若是一辈子都梗在此处,难熬。
像是山林之间灵动的小鹿,挚儿跳着过来挽住史念鉴的胳膊,知他这是不想再待下去了,默契地向众人告别,“明日记得来啊!”
祝福声中,挚儿挽着史念鉴出了铺子。
说实话,史念鉴感觉十分不舒服。
从来没有人这么亲昵地对待他,而且还是挽着手腕,身体贴着身体。他过往的人生中,一直都是一个人,师父教导他的全都是铁血男儿,拔剑杀敌,遇到挚儿这样的,他毫无应对策略。
是以,他的躯体僵硬着,耳边是挚儿的偷笑。
见他不满地瞧了过来,挚儿更是笑得前仰后合,一点淑女的样子也没有,不过,他也并没有见过真正的淑女。
挚儿拍着他的肩膀,凑近他的耳朵,“史念鉴,你是不是没牵过手啊?”
没牵过手又如何,又不是什么屈辱的事情,至于笑话别人吗?
史念鉴恼怒着,抖动肩膀想要甩开挚儿,挚儿却轻轻地摇了摇头,“不可以哦,我是你的娘子,是最有资格对你这么做的人了。”
怎么做?
人潮之中,摊贩的叫卖声缓缓停下,刚出锅的包子香气飘到这儿来,马蹄哒哒哒着。
他粗粝的掌心,被一个强盗强势入侵,柔软撞在整个手心之中,他的心也一瞬间被柔软包裹。
十指紧扣着,他的准娘子明媚地笑着,抬了抬他们紧握的手,仿佛再说,史念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可以哦,你摆脱不了我。
她说,“史念鉴,你要一直一直牵着我,就像……”
她兴奋地指着前面一对白发苍苍的背柴老人,“喏,要一直到我们青丝变白,脚步蹒跚,都不能放开彼此。”
掌心的柔软让他拒绝不得,也不知该怎么拒绝,又或者他的潜意识并不想拒绝。
他看不清此刻的自己,一如多年后还不知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可是再回忆起今日这长街之上的牵手,竟是脱口叹息,只道寻常再难回。
叹罢,才意识到这寻常是珍。
他晃了神,她交了心,牵着的手让两人紧密连着。
挚儿高高兴兴地往前走,这才发觉前面堵了路,后知后觉刚刚似乎有人叫着退避。
旁边有人不满,“有条大蛇要出城呢,前面的道路都围住了。”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挚儿下意识看向史念鉴,见他并没有动怒,安抚性地捏紧了些手心,“无事,天下这么多条路,咱们换一条就是了!”
她拉着史念鉴往回走,经过路中间停着的马车之时,史念鉴猛然停住了脚步。
挚儿以为他不甘心,“有道是时来运转,咱们现在是弱势,不好硬碰硬,等到时机成熟,再一雪前耻才算好!”
史念鉴诧异地看着挚儿,他本以为挚儿和林老一样,一心要他过安稳日子,可他到底对她知道的太少……
他摇了头,看着停住的轿子,“我瞧见了慕蓁熹。”「想要宝子们的好评和票票,对紫薯来说真的很重要,笔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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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些无数的疤痕中见到了一个又一个历史的细节,
在这些星辰般的碎片里看到了人类在苦难中前行的脚步。
我们哭着降临世界,却可以笑着走向永恒。
——摘自央视节目《如果国宝会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