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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的刑具硬!”
那人乍听到“镇北王府”四个字,抖如筛糠,越发不要命地用力磕头,直磕得头破血流也不足为惜。
明景宸见他身上衣衫褴褛,十根手指黑黢黢的,粗粝肥大,且都变了形,除此之外上头还覆盖着许多被铁器割开和烫伤的疤痕以及厚厚的一层老茧。
“潘吉,你先放开他,这人不是探子奸细。”
潘吉不敢违抗他的命令,但也不敢有所松懈,只将人拉拔起来,手中软剑仍蓄势待发地防备着此人的一举一动。
好在这人没有做出任何攻击的举动,只垂着头不说话,似乎被吓得不轻,到这会儿身上仍止不住地打着哆嗦。
明景宸上前几步,矮下身,用尽量和软的语气问他:“你是个铁匠是也不是?”
谁知这人听到明景宸识破了自己的身份,吓得涕泗横流,他仰起血泪交织的灰扑扑脸孔,哭嚎道:“求王爷绕过小的一命,如果不是走投无路,实在活不下去,给小人十个胆子也不敢私逃啊!”
“私逃?什么私逃!”潘吉一下抓住了重点。
就连珠云都察觉出了不对劲,在一旁小声道:“他怎么称呼公子为王爷呀?”
明景宸撩开他面上枯草般打结的乱发,道:“我不是镇北王,你认错人了。”
神奇的是,明景宸的这句话仿佛有一种神奇的力量,这人听后虽不再如方才那样激动,只是眼中仍有深深的惧色,戒备胆怯地望着他,如同惊弓之鸟。
根据这人的言行,对方绝不会是普通的铁匠,明景宸心里有个猜测需要证实。
他见这人身上裸露的皮肤处有严重伤痕,还是一种他再熟悉不过的伤口。
于是他关切地问这人道:“你被烧伤了?让我替你看看?你别害怕,年初那会儿,我也差点葬身火海,如今背上还有疤。你若是愿意相信我,我带你回去治伤如何?”说着试探地撩起这人左臂的袖管,顿时下头大片火灼的痕迹暴露在众人眼前。
身后的珠云被他身上已经滚脓、溃烂的伤口惊得低呼出声,又立马捂住自己的嘴巴只露出一双惊恐的大眼睛在这个陌生人身上游移。
明景宸抓住对方瑟缩的手臂,虽然因为烧伤难以辨认,但还是能隐约看出在他小臂外侧有个刺青图案。
潘吉也发现了这个刺青,很是惊奇,“你是佩州军器局的军匠!”
那人呜咽一声,哑着嗓子反驳道:“不是!小人不是什么军匠!”
潘吉钳制住他肩胛,将再次企图逃跑的铁匠扣住,凶狠道:“还想狡辩!这个刺青做不得假!你身为佩州军匠何故逃到了云州!你上峰是何人?竟教你私逃了!”
那人挣扎不休,他虽身材健壮,常年打铁,臂膀上的腱子肉块块隆起,奈何他身上有伤外加多日奔波逃亡,早就是强弩之末,根本不是潘吉的对手,他整个人都在挣扎中被按倒匍匐在地上,本就可怖的烧伤在石块、草叶上剐蹭,再次皮开肉绽。
明景宸立刻出言阻止道:“潘统领,手下留情,军匠私逃是牵连全家的大罪,若非逼不得已,大多不会这样做。先把人带回寺里治伤罢,旁的稍后再说。”
潘吉这才松开那人,抱拳应承了下来。
下山的路上,珠云悄声问:“公子,军匠是什么?”
明景宸道:“军匠就是军队中的工匠,负责制作兵械武器、织造军服被褥等供应军用物资的匠人。本朝开国以来,延用前朝制度,将这些军匠编入军籍,世代承袭,为军队服役。”
“哇,公子您怎么懂得这么多呀!”珠云马屁精附体,“您怎么看了两眼就什么都知道了?”
明景宸哭笑不得,“我哪能什么都知道,又不是神仙。我是看到了他手臂上刺的字,才确定他是隶属于佩州军器局的军匠。”
这就又触到了珠云的知识盲区了。
明景宸见她一脸迷茫,便主动解释道:“军器局,顾名思义就是专门为军队锻造兵器的地方,原先是隶属于工部下头的一个衙署。我朝初期,朝廷是禁止各地方和民间私铸、私藏兵械的,如发现有人违抗这项条令,不论是何身份,就是皇亲国戚,也会以谋反罪论处。”
“但到了先帝朝时期,情况就变了。”说到这儿,他眼中沉痛一闪即逝,快得让在场的几人都没有捕捉到,“先帝在位时,藩王的权势达到了顶峰,几乎到了能与天子的权利两两抗衡的地步。很多藩王在藩地上私自招兵买马、铸造兵器以此来壮大自身实力。那时候,朝廷国库空虚,银钱不足,帝京的军器局无力供应全国军队所需的武器。先帝就下令在各地方设立军器局分号,希望能借着地方府衙的财政收入来维持武器铸造的供应。除此之外,也能对地方上藩王私铸军械的事起到监察、辖制作用。然而,终归是弄巧成拙了,藩王的行径非但没能得到遏制,反而助长了他们的气焰。他们与军器局的官吏以及地方官员勾结串通,表面上不再私造刀兵,却借着军器局的名头,堂而皇之地充盈了自己私兵的装备,真正是国之蠹虫。”
潘吉听到这里,尴尬地咳嗽了一声,他想,景公子应该还不知道王爷在佩州的勾当,要是知道了,王爷在他眼里岂不是和当年的“六王”一样成了蛇蚁鼠虫,人人喊打?
第120章打道回府
明景宸继续说道:“如今佩州的军器局就是那个时候留下的,像云州军队的兵器大多就是由那边供应的。”说到这儿,他忽然沉默不语了,因为他想到,既然佩州的军器局对高炎定手中的北地军队如此重要,想来不管是帝京还是镇北王府,两者在这些年里针对这个军器局的事一定少不了明里暗里的博弈较劲。
对兕奴来说,辖制住佩州的军器局,相当于是扼住了高炎定的咽喉,因为没有兵器的军队便如同拔了爪牙的老虎,威风不在。
然而,高炎定定然不会就此屈服。
明景宸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就照现在的态势来看,约莫到如今是高炎定在此事上占据了上峰。
这无异于是重蹈了当年先帝朝时的覆辙。
明景宸不懂当初“六王”倒台后的大好形势下,兕奴究竟在干什么,为何会置这个天下到如今这个比五十年前更加混乱可笑的地步?
不知不觉,他们回到了昭灵寺,先前为他们在山上领路的小沙弥已经先一步回来请了寺里精通医术的师父候着好为那军匠看伤。
见天边金乌西斜,明景宸在梅姑的陪同下先回到姻缘殿前赴约。
此时庭院中来去的香客人数寥寥,暮霭沉沉中,明景宸静静站在缠满姻缘绳、招摇旖丽的大树下,身姿颀长挺拔,远看有如一杆劲韧的修竹,遗世独立。
他背后金红交织,苍穹耀目,却丝毫无法掩盖他满身的矜贵不凡。
那小姑娘姗姗来迟,当看到树下的人影时,一时愣怔。
那夕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