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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能抓住的唯一浮木,能助她脱离苦海的神明。
宸王很心善,也很心软,他明知这个女奴远没有外表见到的那样天真烂漫,但还是愿意施以援手,花重金从商贾手上买下了她,并撕毁了她的卖身契还她自由。
还给她取了个好听的中原名字——素光。
素光知道一旦宸王离开戎黎,自己不仅守不住对方给的财物还会重新回到之前被视若牲畜的悲惨境地中,到那时再也不会有另一个宸王来搭救她。
所以她提出想随宸王去中原。
她有野心,有欲、望,她虽然喜欢宸王,但也想将他当作踏板得到地位名誉以及权势,她不要再做女奴,她要做人上人。
她想成为宸王的阏氏,虽然她不知道中原王爷的女人是否叫阏氏。
然而等她发现宸王对她引以为傲的美貌视若无睹,三番四次并不接自己充满暗示的话茬后,她便果断放弃了去中原的决定,转投延谷诨的怀抱。
第93章天宝花开
太阳一点点升起,朝辉将马车内原本昏暗的光线慢慢点亮,老妪苍老的容颜彻底显露在明景宸眼前,依稀能从中窥探到几分当年明艳妩媚的少女风姿。
出于修养,明景宸并不多去看她的脸,只是心底突然想到了兕奴。
兕奴与素光差不多大,他如今又是何模样?
老妪也同时更清楚地看到了他的脸,她愣怔了片刻,眼底有片刻的恍惚,接着后知后觉地将兜帽重新戴了起来,帽檐拉得低低的,将自己大半张脸遮挡住,然后接着诉说往事。
“宸王离开后没多久,老汗王死了,延谷诨顺利登位。起先我跟着他,不过是他众多女人中身份最低微的一个,甚至连宫廷都不能去,只被他偷偷摸摸地养在外头,用你们中原人的话来说就是外室。”
老妪说到这儿的时候故意停了一下,只用那双墨绿色的眼瞳注视着他,直到反复确认过在他脸上没有任何讥讽和贬低,才继续说道:“我时时战战兢兢,一边对延谷诨奉承讨好,一边还要防着其他女人的暗害,四年里我为他前后生了两子两女,如此才彻底稳住了在他心中的地位,他破格迎我进宫,封我为阏氏。”
“可他有很多阏氏,我没有母族,没有大臣支持,我只有我自己,我想要的得靠我亲手从别人手上抢回来。然而神明却并不让我如愿,眼看我的儿子就要被延谷诨封为王储,我所期盼的一切唾手可得的时候,我的丈夫、儿女全被塔尔汉杀了。他原本还要杀我,因我年轻时还有些姿色,便被他收了继婚。哦,收继婚你知道罢?哼,这种事在大漠各部族之中再常见不过,但你们中原向来自诩礼仪之邦,讲究礼义廉耻,这种腌臜事恐怕听都没听说过?”
老妪故意放肆地哈哈大笑,此时马车驶入喧闹的街市,两边叫卖声、牛羊嘶鸣声络绎不绝,笑声融入其中如同水滴沉入大海,了无踪迹。
明景宸不忍她这样笑,开口道:“你似乎比从前还要了解中原文化。”
直到这时老妪才露出得意的微笑,她不无骄傲地说:“我从中原来的行商手中买了很多书,还曾花重金聘人教我汉话,我虽说得不够好,但我认得你们汉人的很多字,比很多中原的贩夫走卒强多了。”说着用汉话将左思的那首《杂诗》从头至尾地吟诵了一遍,虽然口音很重,语调和句读多有些古怪,可比起从前大字不识的少女素光已令明景宸很是刮目相看了。
他由衷地赞道:“你学得很好。”
然而老妪下一刻又变了脸,问他:“你似乎对我很熟稔很了解,方才在神庙中我没多想,如今才觉出不对,看你年纪不过二十多岁,你出生时他都死了那么多年,你又从何得知这么多关于我的事,连我过去不懂中原文化都一清二楚?你们中原有托梦一说,该不会是他的鬼魂亲口和你说的罢。”
明景宸不欲在这个事上与她多说,便似是而非地敷衍道:“你可以这样以为,就当是他某夜入梦亲口告诉我的罢。”
老妪面色忽青忽白,一时难看至极。
过了会儿,她忽然嗤笑出声,有些反复无常的暴躁被她极力克制在眉宇间,等笑够了,她才道:“如果真如你说的那样他生前那般寄挂我,为何五十多年来从未入过我的梦,可想而知,你又在撒谎,你这个奸诈可恶的中原人!”
明景宸并不害怕她发怒,仍旧心平气和地将跑歪了的话题带了回去,“后来呢?在你成了塔尔汉的阏氏后,又发生了什么?”
老妪像是听了个最好笑的笑话,“后来?哼,哪有什么后来!你们中原的皇帝有三宫六院,听说有三千美女供他每日挑选临幸,塔尔汉虽比不了中原皇帝但他好歹是这片大漠的主宰。我比塔尔汉大许多,他也不缺年轻貌美的女人,你说年老色衰的我能有什么后来!”
明景宸没去纠正她对中原皇帝后宫数量的误解,原本他想说点什么,突然晃动前行的车驾停了下来,马夫在外头禀报道:“主人,到家了。”
两人前后下了马车,走入面前这栋两进大小的民居内。
房子很有当地建筑的风格特色,院落虽然算不上大,布置摆设也没什么特别名贵的东西,但胜在被打理得整洁明净,四周还种了些耐旱的花卉植物,有些明景宸叫得出名字,有几种他都不曾见过。
老妪见他自进来后就不住打量自己的居所,她面上显出不快,话里带着刺,“是不是很失望?以为我要带你去的是宫廷。”
“这倒没有。”明景宸矢口否认,俯身细观一株开得正闹腾的花,此花根茎肥大,花色妍丽多姿形似牵牛,气味清淡,很是特别。
老妪不相信,“我如今这副老虔婆的丑陋样貌,塔尔汉每每见了都要做好几日噩梦,宫廷里哪还有我的栖身之所?”
明景宸眉心微蹙又很快舒展开,他在那株花枝上轻轻一拧,摘下其中开得最好的一朵把它簪在老妪花白的鬓发间,“这里没什么不好,像是个正经的家,当初你住在宫廷里的时候,难道就比现在愉快么?”
老妪被他问住了,良久答不上来,她心里越发恼怒,觉得面前这个年轻人简直是自己的克星,三言两语间就能频频让自己情绪失常。不过,鬓角边传来的花香又瞬间安抚了怒意,她下意识摸了摸,指尖触感细腻柔滑,如同少女肌肤。
她从怀中掏出一面从中原行商那里买来的菱花掌中镜,对着照了照,忽然对着镜中自己的脸陷入了沉思,几欲潸然泪下,又生生忍住了,“这是天宝花……”
明景宸不知她是何意,只道:“很漂亮,我在中原不曾见到过,不知在云州好不好养活?”
老妪冷笑道:“不曾有人试过,谁知道呢。”说罢率先进了屋子。
茶叶在戎黎极为金贵,如今虽不比当年,但老妪这儿也不是没有,不过在她看来,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