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蚀,江荼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舒适。
但一想到他们做了什么,江荼又忍不住脸色一黑,耳廓却发烫。
事实证明,情.欲上头总是容易做出些不受控制的事情,就连身体反应也那么容易被调动,此刻江荼已然清醒过来,只觉得羞愤欲死。
他没好气地摇醒身边与自己不知道黏糊了多久的小徒弟,刚要开口,又蓦地一顿。
窗外一片漆黑,而鸡的报晓还在继续。
初阳未生,何来破晓?
叶淮黏黏糊糊地搂住江荼的腰,还想撒娇:“师尊…”
江荼冷声把他从睡梦中唤醒:“安静。”
叶淮瞬间换成战斗姿态,翻身坐起,一双琥珀色的眼眸幽幽发光。
很快,屋外响起一阵脚步声。
来的人不少,脚步声此起彼伏,显得很是慌乱。
叶淮的手摁在骨剑上,身子伏低如野兽捕猎前的预备状态,只要江荼一声令下,他随时都能动手。
门外的人好像也知道自己动静很大,没有过多掩饰,直接开门见山:“神君大人,浊息压境,望神君大人以天下苍生为重!”
浊息压境?怪不得屋外黑如深夜,看来并非天色,而是浊息染黑了天幕。
他们在屋内没有察觉到,或许是因为他身边这个气运之子身上灵气凛然,邪物不敢侵袭,也或许…
是他们一晚上精疲力尽,睡得太沉。
江荼倾向于后者。
屋外人继续喊话:“请神君大人大局为重,鄙人不愿冒犯您。”
“是路阳,他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叶淮与江荼对视一眼,眼底写满不确定,“师尊,要出去吗?”
江荼下了床榻,手掌轻按叶淮紧张的肩膀:“不怕。”
说罢他便率先出门,眼角余光却不可避免地注意到叶淮的小动作——
叶淮正悄悄抚摸着被江荼按压的位置,小心翼翼又珍重非常。
江荼移开目光。
人间毁灭并不会影响鬼道,早已是千年阎王的江荼自有办法保下叶淮的魂魄,只要他想,立刻就能杀了叶淮带他回地府,哪怕司巫路阳甚至七山首座一起拦他,江荼也有十成把握毫发无伤将人带走。
——江荼愕然地瞪大眼睛。
哪怕只是这样一个瞬间就被否决的念头,会从冷心冷情的江荼心中冒出,就足够证明——
他对叶淮动情了。
江荼很难辨明究竟是什么情,这对他来说太过复杂。
但无论是什么情,都足以让江荼心中惊涛骇浪。
甚至,他惊讶地发现,自己还在犹豫。
他本该立刻、毫不犹豫地推开门,为了苍生大义,将叶淮送向登神的捷径。
但他犹豫了。
推开这扇门,他们之间,就再也没有回头路。
叶淮不知他为何停下动作:“师尊?”
——江荼一把推开了门。
刹那间,无数法器对准了他,眼前黑压压一片,满是被警惕覆盖的脸。
江荼并不在意,冰冷的脸上浮现一抹笑意,他从不轻易显露情绪,因而笑容也很冷漠。
江荼向前一步,无尽的威压随着这简单一步袭来,众人一时不敢动作,竟齐刷刷后退一步。
原本就乱的队形更乱了。
人群中,只有路阳和司巫一步不退。
江荼便迈步走到他们身前,还差一步距离时,有护卫向他刺出一剑:“大胆江荼,你要对司巫大人和首座…”
他的话甚至没能说完,就被江荼一只手甩了出去。
江荼的笑容愈发深邃:“我还活着,二位似乎很惊讶?”
司巫一根长杖横在江荼与其他人之间,似乎要庇佑后者似的,目光落在江荼身上:“江长老…您本该…”
江荼意味深长地重复他的话:“我本该?”
司巫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拿着长杖的手有些发抖:“难道说,你…”
江荼看向司巫苍老的脸,他好像一瞬间又老了许多:“江某草芥之身,能够成为司巫大人积攒美名的筹码,本该是幸事一桩。只可惜…”
他修长素白的手指探入衣领,一拨,就将纽扣拨开。
朴素的外衣被风吹开,叶淮沉默地接住。
江荼好似无知无觉,鲜艳红衣的领口也被解开,大片瓷白暴露在空气中,无瑕得不似活人,而似美玉。
“江长老这是…”司巫的目光扫过他的脖颈,忽然瞳孔一缩。
路阳也注意到了,不可思议地补充完后半句话:“…道侣生死契?”
声音不低,也不知路阳是否故意,所有人都听到了,瞬间惊呼声不停,各种异样目光,落在江荼脸上身上,尤其是那一截裸.露肌肤。
——一道青赤交错的纹样,如麒麟昂首啼鸣,正刻在江荼的脖颈上。
衣领恰好遮挡住这道痕迹,而一旦解开纽扣,就会发现它有多么肆意张扬,充满占有欲。
麒麟,神君。
众人惊恐地看向江荼身后,始终沉默跟随的叶淮。
一大片赤色荼蘼花,镌刻在他胸膛上,如一丛熊熊燃烧的火焰,光看范围,远比江荼身上的结契印,要大上许多。
结契后的道侣,身上会留下彼此的痕迹,虽然并无确凿证明,但广为流传的说法,越是用情至深,结契印覆盖的范围就会越大。
而心口,向来是与生命息息相关的位置。
这样看来,神君大人对江荼,远比江荼对他,要爱得深刻。
司巫握着长杖的手收紧又松开,长杖虚虚拄在地上:“荒唐、荒唐!神君大人的性命怎能…”
叶淮打断了他,一步不退地守在江荼身后:“我的性命,我自己决定交给谁,由不得你来打算盘。”
司巫发出了迄今为止最大的呼吸声,似乎被气得喘不上气。
半晌,他才用苍老的声音开口:“江长老,希望您清楚这么做的后果,天下会因您…枉死多少人。”
江荼不为所动:“不劳您多虑,司巫大人,浊息压境,您既不能如愿,不如赶快想想别的办法。”
说着,他抬头看天。
只见浊息如一层灰霾,铺在天空,将云与日隔在灰霾外,一有鸟兽靠近,顷刻就被腐蚀成糜烂骨架。
而现在,这气势汹汹的浊息未能靠近,正是因为天河结界正在苦苦支撑,贝母光泽温润大地,与浊息泾渭分明。
又能支撑多久呢?
肉眼可见的浊息,已与空明山底极为相似,还有许多隐而不发的、尚未聚拢的,恐怕综合起来,远比空明山底更加可观。
实力增长的不止是叶淮,做好准备的也不止是修真界,黑袍人此来,不似先前蛰伏,暗中谋划,反倒大张旗鼓,恨不能让所有人都知道他的野心。
江荼继续逼迫司巫:“素闻司巫有通天之能,代行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