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好,又拢着他的手,带着将鸡腿夹进碗里演示。
青年的手五指修长,白皙如瓷,就连筷子被这双手拿着,也像成了一对玉筷;
因要带着他的手,江荼的身躯不可避免地笼在少年上方,那股凛冽而浓烈的荼靡花香阵阵沁入鼻腔。
叶淮用力嗅了嗅,江荼已经松开他的手坐回去:“学会了么?”
叶淮点点头:“学会了。”
他愈发肯定,恩公对他真的很好,连这些细枝末节的生活习惯,也愿意教给他。
小少年小心翼翼地低下头,觉得手上还残留着江荼的温度,冰冰凉,又变得越来越烫,他回忆着江荼的动作,夹起鸡腿咬了一口。
鸡肉已经炖得很烂,一咬下去,鸡油与肉汁一起在唇齿间迸发。
...好香。
比豆腐泡饭还要香。
叶淮的咀嚼声中,江荼将筷子搁下,看向王盼娣。
他几乎没吃什么,碗碟不见一点荤油,只有那一碟艾草糕饼,王盼娣见江荼夹了一块。
是不合胃口么?王盼娣本就在心里惴惴不安,现下注意到江荼的目光,一下变得很紧张,坐得笔直。
明知道江荼不是什么凶神恶煞之人,甚至生得一等一的俊朗,但或许是他身上凛然出尘的气质使然,即便只是坐在那里,也让人感到压力。
江荼更加无奈:“放轻松,我想问你几个问题。”
王盼娣却更紧张了:“好,好的!”
算了。
江荼不难为她,直入主题:“村长房中的符箓,你可知道来源?”
此话一出,叶淮的咀嚼也停了,一双琥珀色的眼瞳机警地抬起。
王盼娣自没有什么隐瞒的:“我也不知道那具体是什么。是有一次,我与阿姐看到地下结出的宝人参被村长拿回房中,悄悄跟着,就看到村长在房间里,点燃了这东西。”
“之后不久,宝人参就不见了,村长说是卖了出去,可我们从未见谁来买过,我想,肯定和这符箓有关,所以...从祠堂里跑出来,就直奔村长家去了。”
说完,王盼娣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地问江荼:“神仙,我有没有帮上忙?”
江荼点了点头:“帮了大忙。这是一张传信符箓,点燃以后,画下这张符箓的仙门就会收到报信。”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每每村长点燃符箓后,宝人参就会被“一卖而空”。
若没有王盼娣及时阻止,恐怕他们也不能安稳地坐在这里吃饭了。
王盼娣瞪大眼睛:“所以,宝人参...是到了...可是、为什么?”
“人心的贪欲,没有为什么。”江荼指节轻敲桌面:“吃好了么?”
叶淮始终在侧耳倾听,闻言,反应了一会,才意识到江荼是在与自己说话,赶忙将嘴里的肉囫囵咽下:“吃好了。”
江荼便站起身,声音平静,听不出情绪:“吃完了,差不多就动身吧。”
王盼娣不舍道:“神仙这就要走?不再多留两日?”
江荼道:“不留了。”
江荼的决定,没有人能够撼动,王盼娣眼圈泛红:“那,那请许我,为神仙准备些路上的吃食和盘缠。”
江荼这回没有拒绝:“有劳你了。”
叶淮站在江荼身后,本来想问为何这么匆匆要走,但看江荼神情冷淡,边也不敢多问。
王盼娣很快返回,手里提着早就准备好,糕饼递给江荼时眼圈就红了:“神仙,我没有什么能给您的,您的恩情,我此生恐怕无法报答,若有来世,愿为您当牛做马...您以后路过多福村,一定要进来坐坐,若有什么需要我的,我万死莫辞。”
江荼将糕饼收好:“王盼娣,你不欠我什么。日后活成什么样,都靠你自己。”
“我明白,恩公的教诲,我铭记于心,”王盼娣又看向叶淮:“小神仙,您也要多多保重。您小小年纪,就比我勇敢多了,日后一定会大有作为。”
叶淮被夸得不好意思,连连点头:“我会努力的,盼娣姐姐。”
又说了许久的话,王盼娣才依依不舍,将他们一路送到村口。
江荼偏过头,对王盼娣道:“就送到这里吧。”
王盼娣停下脚步,用力抹了抹眼泪,依旧控制不住地抽泣,眼泪一颗一颗砸在地上。
突然,她听见江荼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王盼娣,回头。”
王盼娣的瞳孔骤然缩紧,猛地回过头去。
多福村三字的界碑正在她的身后,远远的,那么沉默,又是那么渺小。
而前方,江荼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风却把他的话语轻轻送了过来。
“你走出多福村了。”
第017章风雨无晴(一)
告别王盼娣,江荼带着叶淮在山地间前行。
平野开阔,无有植被,周遭景色一览无余,身后多福村早已变作渺小的影子看不清楚,前方却连半点人烟也见不到。
江荼始终笔直向前,甚至没有停下辨别方向。
叶淮欲言又止:“恩公,我们这是要去哪?”
前方怎么看也不似有村落的样子,而路过的许多岔路,不知是没看见还是有意,都被江荼忽略过去。
江荼脚步未停,只说了一个字:“听。”
听?
叶淮心存疑惑,却已经不知不觉养成听从江荼命令的本能,当即屏息凝神,侧耳聆听。
呼。
是风声,瑟瑟作响,压近地面时逐渐变重。
...不对。
不是风声!
是——呼吸声!
意识到这点的瞬间,叶淮毛骨悚然,头都来不及回,就自背后拔出骨剑,凭借本能向后一挡。
只听“锵!”一声巨响,骨剑不偏不倚接下一道凌厉灵光,叶淮被撞得倒飞出去,倒退着踉跄了数步也没能稳住重心,一屁股摔坐下去。
而偷袭者见他失利,当即又送出一道灵力,直逼叶淮面门而来!
然而,灵力在半路就被截停,江荼甚至连手也没抬起,只往叶淮身前一站,袭击者便像被一拳打中胸口,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重重砸在地上。
“对不起,恩公。”叶淮撑着剑站起,蹭到江荼身边,只觉得他太没用了,又要江荼出手来救。
偷袭者趴在地上动弹不得,江荼客观地实话实说:“反应挺快,有进步。...先别急着笑,我还没说完,剑道讲究三分出七分收,你接招时动作太实,才会失去重心。”
叶淮的笑容绽放到一半就被迫收住,他调整着因夸奖而雀跃的五官,老老实实:“多谢恩公指点。”
偷袭者:...
被无视的感觉很不好,被当做教材的感觉更不好,偏偏江荼孤高的样子很是养眼,被他蔑视,除了不爽,竟还有一种诡异的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