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这是……陛下近来开发出的新爱好?”
暴殄天物,丧心病狂,又是想掐死他的一天。
高龙启道:“朕没这么无聊,贵妃才会有这种奇怪的爱好。”
虞楚黛正要抵制他胡说八道随意甩锅,话到嘴边,忽然想起刚遇到高龙启那晚,她毁尸灭迹,烧了他龙袍。
后来,她被他逮住,骗他说自己想看看龙袍烧起来什么样,就烧了。
随口胡诌的话,她早忘了。
高龙启居然会记得,还当真拿这事来实践。
……这很难评。
虞楚黛表情从正义的愤怒转变为纠结。
若是她现在说出真相,那便是欺君之罪,她又不傻,肯定不能不打自招。
可不说的话……看高龙启这阵仗,不知道还会怎么离谱下去。
话说,正常人真会信她那显而易见的鬼话吗?
她看着高龙启。
高龙启注视着火焰。
火光映照在他眸中,跃动着明亮。
也是……他的确不属于正常人行列,会信以为真,并不算奇怪。
毕竟他还喜欢收集头盖骨和各种稀奇古怪的恐怖东西。
虞楚黛目光转向地上那片昂贵的火焰,听到自己的心在滴血。
多么精致华丽的布料,要是做成衣裳,穿在身上,她不知道会变成一个多么活泼的小女孩。
安息吧,我的布。
她走近点儿,朝火堆伸出双手。
高龙启疑惑道:“你做什么?”
虞楚黛面如死灰,道:“取暖,这么贵的火,不要浪费。珍惜它们人生最后的一点价值。”
高龙启继续看火,评价道:“这些料子烧出来的火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再换些试试。”
他转向屏风,打算将上边儿的布料全取下来。
虞楚黛一个箭步冲过去,抓住他的罪恶之手。
高龙启看着她,和被她紧紧握住的手。
虞楚黛急道:“陛下,妾身现在其实不太喜欢看烧布料了。您说得没错,这些东西烧起来和木炭啊纸屑啊都没什么区别。您身上还有伤呢,赶紧坐下歇歇,别累着。千万别为这等小事操劳。”
再烧下去,他不如把她滴血的心挖出来一起烧掉。
虞楚黛不由分说,将高龙启按在贵妃榻上坐好。
高龙启皱眉道:“贵妃也太任性善变了,这么多布匹,都白搬来一趟。既然没用,堆着碍眼,就都拿出去烧掉。”
“别啊——”虞楚黛压住骂人的冲动,“不白搬……布料还是该做成衣裳,这些料子都好看,妾身都喜欢。再说,陛下都赏赐给妾身了,这些料子就该由妾身做主,妾身不嫌它们碍眼。”
哪里碍眼了!明明全是璀璨锦绣,让人爱不释手!
高龙启听她如此说,瘫在贵妃榻上,道:“随便你。”
虞楚黛见他躺倒,心里安定许多。陛下还是半死不活时最可爱,最让人有安全感。
她起身,走到屏风处,将上面的布料拿在身前比划。
璀璨华丽,光彩夺目,淡雅温柔,素净清丽……各种各样,应有尽有,美得各有千秋。
试过片刻后,虞楚黛叫来小寿子,让他去请织造坊的宫人来趟甘泉宫,为她裁剪衣裳。
不一会儿,织造坊的人便赶来,殷勤献上衣裳图样,厚厚几大叠,分开放在桌上。
管事满脸笑容,指着每一叠,介绍道:“这边一叠都是北昭时兴的衣裳样子,那边一叠是传统经典的常服样子,最边上一叠是宫中服制……娘娘您细细选,有何不满意的,只管告诉奴婢。”
虞楚黛翻看图册,里面画的都是美人,姿态各异,服装各异。
北昭国人喜欢飘逸繁复的衣裳,层层叠叠,轻薄宽阔。画册中的美人们,个个摇曳生姿,长裙曳地,披帛华丽,仿若神妃仙子。
南惠国人则不同,大家偏爱板正保守的衣裳,面料也偏挺括厚重,喜好直裾或曲裾,跟那叠经典样式中的图样差不多。
她自己的衣裳都是南惠样式,这回她想试试时兴的北昭样式。
她挑出喜欢的款式,又跟管事拿各种布料在身上比对搭配。
一整个下午,她都兴致勃勃。
黄昏时才将衣裳都定下。
管事将所有布料和选定的美人图全都收好,离去。
虞楚黛很喜欢这些美人图,还有许多没看完,她便留在宫里,打算慢慢看。
方才烧掉的布料余烬已被宫人们收拾干净。
虞楚黛捡了一块残余碎料,可惜道:“这匹纱料很漂亮,若是做成披帛肯定很好看。”
高龙启瞥一眼,道:“库房里多得是,有什么好可惜的。”
虞楚黛听到“库房”二字,凑到高龙启身旁,问道:“什么库房呀?”
高龙启道:“朕的私库。”
于是,整个晚膳期间,虞楚黛都殷勤夹菜,关怀备至。
“陛下尝尝这道红烧鱼,好吃。妾身给您挑刺。”
“陛下受伤得多补血,喝点红枣乌鸡汤吧。烫?妾身帮您吹吹。”
“清炒鲜蔬也宜多食点儿,太医说蔬菜对身体好。”
……
她乖乖陪高龙启吃完饭,绝对不早退。
饭后,她盯着高龙启,目光灼灼。
高龙启捏住她下巴晃晃,“贵妃夹菜,没有一筷子是白夹的。”
贵妃之心,路人皆知。
虞楚黛露出个不好意思的笑来,眨巴眨巴眼。
高龙启对她无可奈何,贵妃坚持不懈的心劲儿全用在这等事上。
他拉她出门,扔上黑虎背,前往库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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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楚黛本以为私库只是乾华宫里的几间房而已,没想到,高龙启口中的库房,面积大得足足占据整处宫殿。
库房门口有侍卫守护,高龙启带她进去,道:“你自己逛。”
她随意走进最近的一间房,高龙启慢悠悠跟在她身后。
房间里面都是各种刀剑武器,还有成堆未经雕琢的金属块或石块,墙上挂满弓箭和许多她没见过的东西。
想来,这些都是高龙启喜欢的东西,所以放在入门处,方便他挑选。
她对这些不感兴趣,匆匆看几眼便去下一间房。
连续几间都是差不多的东西,与其叫私库,不如叫武器库。
走到后面些,才看到她想找的布料,堆积如山,满眼皆是。
这些料子甚至比她方才见过的那些更精细。
有一款金丝刺绣,上面以黄金制成的金丝,捻得比头发丝还细。
她心叹巧夺天工。
东西太多太杂,她犯起难,问高龙启道:“这么多,妾身都不知该从何选起。况且有些布料应该是皇帝才能用,妾身不能僭越,选不得。要不,改天让管事给妾身递个清单?”
高龙启不觉这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