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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没说啥过份的话,就点出了两个含糊不清、一语带过去的问题,司机大哥顿时就红了眼睛。
难不成是我最后那一句‘他没因为这个怪你’,戳到他内心的伤疤了?可这也不是我特意说出来安慰他的,他家老爷子就是这么跟我家柳天明说的啊!
一愣神儿的工夫,司机大哥用手挡住了眼睛,豆大的泪珠子哗哗往下掉,转眼便已泣不成声。
哭着哭着,司机大哥左右开弓,扇了自己两个嘴巴子,“啪、啪”两声那叫一个响亮,看得出来,他这并不是在装模作样。
“我他妈不是人啊!啊~啊~啊~当初我跟我爸商量要钱的时候,他跟我说过他觉着心脏不得儿劲,可我满脑子都是买房子、娶媳妇儿,就没当回事儿。”
“就这样式儿,他还是把攒了一辈子的棺材本儿都给我了。我呢?我买了房子就开始忙装修,也没想着回去看看他,我但凡是回去一趟…”
眼瞅着他越哭越激动,大鼻涕都淌了出来,我示意杨文骅去拿点卫生纸过来。
司机大哥擦了擦眼泪啥的,“实话和你说吧,这个钱我当时确实是说跟我爸借的,当时我想的就是自己老爸,还不上也没事儿,只要我给他养老送终就行呗!我是真想着等房子装好,办完了婚礼就把他从农村接过来,我都跟我媳妇说了,她也同意了,可我爸他…他咋就不再等等我啊!”
兴许是把那些不愿和人提起的事儿、心里有愧的事儿都吐了出来,他这会儿的语气倒多了几分释然。
说实话,上次才去老李家的路上跟他唠那些个事儿的时候,我觉着这人不咋地。我当时看出来老爷子跟着他,也查了一些东西出来,基于第一印象,我甚至觉得他是个不孝子。
可这会儿来看,他的孝心并不是假的,只不过他手里的筹码,不足以让他能够双赢,取舍之间,便应了那句‘子欲养而亲不待’。
所以,有些话我也没好意思说。
关于生死之事有一个说法,一个人一生能够拥有多少财富、能花了多少钱,都是有定数的。钱财散尽、福也就享到了头,也就该调头走上去往阴间的路了。
老爷子攒的一辈子的辛苦钱,留在身边,或许他挺不住的时候,就会拿着这钱去医院看病。可他把这钱给了司机大哥拿去买房子,即便是到了挺不住、察觉到大不对劲儿的时候,他又能咋样呢?
而且按照杨文骅手机上记下来的话来看,老爷子也知道自己这个钱,‘借’出去了,就注定拿不回来,真的就是花光了自己命里最后一笔钱。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是司机大哥害死了老爷子,实在是人的命数早已注定。
啥话没说,我又拿起桌上的红塔山,自己一根、分给了司机大哥一根,刚把烟盒子撂下,杨文骅自己做主,也抽出来一根点上了。
等到把烟抽完,司机大哥的情绪稳定了许多,“王师傅,我算是服你了,你看得确实厉害。”
我没搭话,杨文骅却接茬儿道:“那肯定的!满柳台能跟我王哥比一比的,一只手都用不上。”
“是、是。”司机大哥附和两声,又接着问道:“王师傅,你说我爸不是因为那事儿怪我,也不是因为我在他老了一年之后就结婚,那到底是因为啥啊?”
我伸出了两根手指头,“两点,第一点就是我刚才问你的,这个钱是你以借的名义管你爸要的,所以你得还。你要是不还,这笔账要么是跟到下辈子,要么是以别的方式还回去。”
“啊?我爸都已经过世了,这钱咋还?”司机大哥瞪着眼珠子问道:“还有你说的,又是跟到下辈子、又是以别的方式的,我咋听不明白呢?”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里头都是有因果跟着的。可别觉得人死账销、万事大吉,真要是跟到下辈子,就是给人家当牛做马的命。
即便不跟着转世轮回走,这笔账也可能变成阴债或是劫难,甚至是直接在一个人的财运里直接扣除。
司机大哥听完我的解释,又问了一遍,“那这账得咋还啊?”
“好说,烧纸就行了。”我十分轻松的说道:“你从老爷子那拿了多少钱?回头我算算你得给他送多少元宝金条啥的。”
“六万,买房子花了九万多,剩下的是我管我朋友借的。”司机大哥如实回答道。
“行,我知道了。”我说着点了点头,“还有第二点,这个更简单,你之前答应老爷子接他去楼上住,这个算是老爷子的遗愿了。”
“啊?”司机大哥张大了嘴巴,“这还不难?我总不能把我爸的坟刨了,再给他挪楼上去啊!我同意、他同意,我媳妇孩子也不能同意啊!”
我和杨文骅齐齐地翻起了白眼,我相当无奈的说道:“谁告诉你这么整了?你要是有老爷子照片,就把照片摆出来供几天,要是没有我可以剪个纸人,或者扎个小人,你带回去按照我的办法摆几天也行。”
司机大哥恍然大悟,“那还是你整吧,我爸一辈子也没留下几张照片,而且我要是供起来啥的,我怕他们娘俩看着害怕。”
“也行,这都看你。”我稍微寻思了一下,又给他提了个建议,“你要是还想尽尽孝道呢,可以扎个房子给他,这样他在下边也能住的舒服点。”
司机大哥很是爽快的应下了,“按你说的办,完了需要多少钱你跟我说,我给你送过来或者微信上转给你。”
我龇着牙露出了生意人的微笑,“那都是后话了,事儿我已经给你看了,你得给个压堂钱。”
本来我没寻思要压堂钱,毕竟我现在也看不了事儿。但刚刚杨文骅看的很清楚,柳天明到这边来帮了忙,所以这个钱就免不了了。
“应该的、应该的。”司机大哥说着就掏出了钱包,“那个什么堂钱多少钱钱啊?”
“你看着办,压堂钱都是随心给。”
我看的很清楚,他先是捏了一张二十、一张十块的,然后又放了回去,掏出来一张五十的放在了桌子上。
你看看,这就是事儿不落到自己头上不知道轻重。之前对出马那么有意见的一个人,如今不也挺上道儿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