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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克兰霍顿的学生一般在各自的宿舍楼用餐,不过一号宿舍楼今晚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魏秋亭坐在路禾对面,笑眯眯地把双手交叉支在下巴上。
他身上还穿着白大褂,工作牌也并没有取下来,引得一号宿舍楼的学生频频注目。
“你来干什么?”凌焕也坐在餐桌上,一看到对方就迅速拉下了脸。
魏秋亭叹了口气:“我是校医啊,虽然不是营养师,但是对营养搭配这些,总是比一般人懂,那偶尔来看看餐厅的饮食搭配是不是健康合理,也没什么问题吧。”
凌焕冷笑一声,只觉得这个校医通篇放狗屁。
路禾面无表情地夹了一块鱼肉,塞在嘴里,见魏秋亭就这么笑眯眯地看着他,突然觉得塞在嘴里的吃的都吞不下了。
毕竟没人喜欢被围观吃东西,起码他不想。
他再次肯定了最开始的想法,克兰霍顿的校医果然很闲。
魏秋亭也不在乎别人对他的冷脸,好像不管什么时候都能找到方式自娱自乐。
生着一张娃娃脸的优势就在于,魏秋亭虽然二十几了,可是看着还像个十八岁的高中生,如果换上校服混在学生里都毫无违和感。
路禾快速吃了几口饭,打算早点吃完早点收盘子走人。
凌焕用左手敲了敲桌子,对着魏秋亭露出一丝挑衅的笑:“你不是说是来检查营养搭配的吗?那给我看看呗,光盯着路老师看,跟你的初心不符吧。”
魏秋亭随便扫了一眼他的碗碟,笑着说:“凌焕同学,我觉得你吃素就行。”
凌焕皱眉:“你说我吃素的?”
“我只是说你得吃素,毕竟还在养伤阶段不是吗?”魏秋亭摊了摊手,无奈地笑了一声,却让凌焕有种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毕竟这话又像是在拐着弯骂他,跟这种肚子里一堆弯弯肠子的人聊天真折寿。
凌焕看了一眼自己的餐盘,又看了一眼路禾的,对着魏秋亭冷笑一声:“你管我吃什么?我跟路老师口味差不多,魏校医还是老老实实做好做好你的本职工作,自己不该操心的,用不着你瞎操心。”
魏秋亭看了一眼桌上的菜,挑眉道:“路老师,他管这叫差不多?”
路禾看了一眼凌焕吃的什么,又看了一眼自己的,他吃得比较清淡,而凌焕吃的比较重油盐辣。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你懂什么,我跟路老师这是完美互补。”凌焕继续大言不惭。
路禾吃完了,也不留下听他们争,只觉得吵的脑子嗡嗡叫,想换个地方清静点。
小狸花猫还在杂物间里睡觉,听到门开立刻睁开眼睛,柔软的肉垫踩在地上,几下就小跑到了路禾面前,轻轻叫了一声:“喵。”
两只不同颜色的圆瞳紧紧盯着路禾,脑袋还在他手心蹭了一下,就开始在他的脚边翻肚皮。虽然眼睛还有点发炎,但是已经不影响小猫的可爱了。
魏秋亭正倚
靠在门上看着这一幕,笑着说:“我有个朋友是做宠物医生的,如果有需要的话我找他拿点宠物玩具,省着小猫一个人待着无聊。”
路禾看了一眼这个房间,虽然空旷但是确实没有猫玩具,除了一个猫窝,是有点太委屈小猫了,他也不确定半个月后小猫会不会被送走,毕竟要养在宿舍楼要考虑的东西就太多。
不过如果有猫玩具的话,也能让小猫这半个月过得开心一点。
他又摸了摸一无所知的小猫的脑袋,魏秋亭还在他旁边嘴碎输出:“这只猫的眼睛怎么回事?上哪捡的?打算一直这么养着?”
路禾听他问了那么多问题,突然扭头说了一句:“我们很熟?”
魏秋亭脸上的笑容一窒,紧接着扶着门哈哈大笑起来,让路禾心里觉得更加莫名其妙了。
“路老师不觉得我们很有缘吗,而且你第一次见到我时完全不是这个态度啊,就因为我不是青春活力的十七八岁男高吗?”魏秋亭遗憾地叹了口气,“路老师你难道是嫌弃我年纪大?”
见路禾一副无语的表情,他又继续说:“而且就算不熟,不是也能慢慢熟起来?如果没猜错的话,路老师你好像也不是很想待在克兰霍顿,如果不趁着你还在这里,说几句话,以后不是想说都没机会了。”
路禾扭头看了魏秋亭一眼,怀疑对方是不是有什么读心术,一眼就看出他其实也不想留在克兰霍顿。
不过他也没有否定魏秋亭的话。
路禾把小猫放回窝里,因为已经吃过东西,路禾没有再喂,如果小猫变胖了也会引发比较严重的健康问题。
魏秋亭跟他聊完就离开了,还提醒了一句让他记得督促一下一号宿舍楼的学生去体检。
“还有,路老师,你的入职体检结果显示你的身体不是很好,平时要是有空还是多锻炼一下,毕竟不管是在克兰霍顿,还是在其他地方,有个健康的身体总没错,不是吗?”魏秋亭走之前把手伸进了路禾的上衣口袋,不知道塞了什么东西进去,然后又笑了一声。
“这是甜橘糖,我自己做的,不升血糖,你要扔了就可惜了。”穿着白大褂的青年背对着他招了招手,人就消失在走廊尽头,好像来得快去得也快,真的只是闲得无聊才到处转悠。
路禾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才看到了旁边桌上放着的一本诗集。
这是西里尔落在草地上的书,一本华国古代诗集。
其实西里尔爱看诗,之前查寝时在对方的宿舍书架上看到诗集就早有预感。
不过诗集并不是英文诗集,而是古文,他还是有些奇怪。西里尔从小接受的是西式教育,很可能是高中来了克兰霍顿后才开始学的中文。
所以过去一个学期能有这个水平已经相当不错了,只是要看这种诗集还是太过勉强。
路禾猜测西里尔应该已经回来了,干脆拿起这本诗集,敲响了二楼的一扇门。不管怎么说,这本书也是西里尔的,他总得还回去。
他敲了几下发现没有回
应,以为西里尔不在,正准备离开却发现身后传来了开门声。
西里尔已经脱下了黑色制服,取下了紫色领带,只穿着一件白衬衣,看起来心情不太好,等开门后发现是路禾,脸色看起来更加不好了。
路禾把那本诗集递给他,见西里尔犹豫了很久,最后才接过了诗集,他下意识说了一句,“你中文已经学得很快了。”
所以哪怕这种诗集刚开始不太能理解也无所谓。
路禾后半句话还没说完,门就被西里尔立刻关上了,望着紧闭的房门,路禾甚至还没回过神来,觉得自己刚刚那句话是不是刺激到了西里尔。
平常西里尔就算表现得傲慢又冷淡,可是一举一动都十分得体优雅,不急不缓,像刚刚那种突然关门的情况......是被激怒了?
房间里,西里尔靠在门上,手上拿着那本诗集,脑海里回荡的都是私教对他说的话。
这些私教是那个远在兰塞的女人为了他的学业着想给他安排的,他除了每天要上克兰霍顿固定的课程,还要去私教那补课。
“西里尔殿下,你太笨了,我从没教过你那么愚笨的学生。”这是头发花白的兰塞私教最常对他说的话。
“如果是伊登殿下和巴伦殿下,绝对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他们在十五岁之前就能把这些全都掌握,西里尔殿下再不努力一点,只会丢兰塞米尔的脸。”
伊登和巴伦是他名义上的两个哥哥,可他们实际上从没一起上过学,长大后都是私教老师在教他,并没有让他去学校和其他人一起上课。来到克兰霍顿后,几乎是他第一次接触到其他同龄人。
但是他不喜欢,他讨厌人,讨厌人的气味,讨厌跟人接触,他讨厌陌生的环境,也讨厌自己的身份。
“你太让王后失望了,这样只会让王室蒙羞,你根本不知道王后给你付出了什么。”最后脑海里是几个私教一边摇头,一边流露出失望表情的脸。
“你是兰塞的王子,不需要对任何人说谢谢,这都是大家应该为你做的。”
“西里尔殿下,如果你还想被接回兰塞米尔,就不能这样下去了!今天这些东西你必须全部学会。”
西里尔抱着头蹲下,诗集被他随意扔在了地上。他很清楚地知道他不想回兰塞米尔,但是他也不想留在华国,不想留在克兰霍顿。
他哪里都不想去。
落在地上的诗集刚好翻开了一页,显示的是古诗十九首中的第一首《行行重行行》。
“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西里尔认出这几个字,凑成了连贯的读音,读起来很押韵。
底下有关于这句诗的注释,北方的马依恋被北风,南方的鸟在向南的树枝上筑巢。
可他不是北方的马,也不是南方的鸟,没有来的地方,也没有要去的地方。
为什么这个路老师,会跟他说与私教完全不同的话。
这还是印象里,第一次有人说他学得快。
他长大了也隐隐觉得私
教的做法有问题,可他升不起一点抗议的心思,抗议了又怎么样,对此无动于衷又怎么样。
可是他刚刚好像,又忘记说谢谢了。
*
路禾准备下楼的时候,发现凌焕就靠在楼梯间的墙上,看到他时古怪地说了一句:“路老师大晚上还给王子殿下送温暖,其他的学生可是在二二月的天里,冷得像住冰窖啊。”
凌焕说不出个所以然,看到路老师对他爱搭不理,对其他学生的态度更好,心里就是觉得有点不平衡。
他总比西里尔对路老师要好多了,可路老师凭什么对西里尔那小子那么好,凌焕越想越憋闷。想到西里尔都不用正眼看人的样子,就觉得好笑,既然人家都这样不领情,又干嘛几次二番示好,像他才拉不下脸做这种事......
“你冷得话多加件衣服。”路禾淡淡道,掀起眼皮扫了他一眼,“我把西里尔落下的书还给他,你也觉得我搞特殊对待?”
“那路老师每次都给西里尔两份题,不算特殊关照吗?”
“要不然我也给你出两份题?”路禾问道。心里也有点意外,没想到凌焕眼睛那么尖,这都能看出来。
凌焕沉默了一下,磨了磨牙说:“那根本不是两份题的问题,路老师,你针对西里尔的情况,跟他写了一份英文版的作业题,我猜的不错吧。”
见路禾现在才露出稍微震惊的眼神,凌焕脸上也多了几分得意,他可比对方想象中的聪明多了。
他哼笑道:“既然路老师你能根据西里尔的特殊情况,为他做这些,那路老师我现在右手受伤,算不算需要路老师关照的特殊情况?”
凌焕上前一步,走到路禾面前,即使右臂还绑着护具,但是一点都没影响他的行动,他的表情有点得逞的意味,眼睛微微眯起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好像前面铺垫那么多就为了达成最后的目的。
“路老师,你可得记得不能偏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