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珏见她的确是一切懵懂无知的模样,说道:“你的儿子的确应该已经死了,但是由于你的存在,还能让他仍然存活于世。现在你被关进宫中,恐怕他的命不久矣……”
“啊!”刘娟蝶惊讶地放开了崔珏的衣摆,泪盈于睫,似乎不敢相信这个问题。
崔珏也不向她解释,只是告诉她:“我知道你进宫的原因和目的,可是现在凭你的力量,根本完无法完成你想要做的事情!”
刘娟蝶瞪大了眼睛,瘫坐在地上,看着眼前这个长袍男子。
崔珏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这一生原本可以安稳度日,可是却又离经叛道,怎么可能会被你的父亲三言两语诓骗进宫,去做那皇帝的后妃?再者,你为人清醒自知,知道以自己的年龄容貌不可能再受皇帝的倾心喜爱,可你却依然愿意入宫。可见,你也是有自己的目的!
“可是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奉劝你,你不要轻举妄动!且不说你身为凡人,力量有限;就算你是天下之主,现在也不能轻举妄动!更何况,你还有个孩子做为你的掣肘!”
刘娟蝶眼神突然变了,一个人的精神一下子软了下来,“仙人什么都知道了,看来我也无需再瞒你了……”
崔珏点了点头,“我知道你们也是走投无路才会铤而走险,我对你们母子的遭遇也是同情。”
刘娟蝶掩面而泣,“仙人既然知道我们母子的遭遇,当初在鉴阳城为何不对我们施以援手?”
崔珏略有惊讶,“你竟认得出我?”
刘娟蝶点了点头,“我自然认得。仙人容貌虽然有变,可是周身气度未变;而且早就有人告诉我,当初鉴阳城的那位医官,也就是后来京城太医院正,是神仙变的。我原本也不信,直到那天你在殿前施展法术,我亲眼所见,才终于信了你是神仙……当初你为什么不救我们母子,最后让我背负弑夫的罪名,我的孩子也成了无人教管的竖子!”
崔珏神色冰冷下来,“你也说了,我是神仙,不能干涉你们凡人的因果。你的遭遇既有命运的操弄,也有你自己的选择!”
刘娟蝶眼神中流露出自己心有不甘,“现在我只能做一个弃妇,既然不是陈夫人,也不是刘家女,就是一个被随意抛弃的妻子,我心中怎能不恨?”
“所以你要进宫,伺机弑君,让他灭了你夫家、父家两族;可是你又想保住自己儿子的命,所以想尽一切办法让你儿子离开此地——这就是你的计划!”崔珏曾经也很惊讶,这一局竟然如此简单。
可是,他知道刘柯对于自己女儿的心狠,对于外孙的毒辣,也明白这计划虽然简单,却并非不能成行。更何况,这眼前这女子原本就知道自己入宫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如果能够找到机会将皇帝击杀,那么自己也算是大仇得报!
刘娟蝶点头痛哭,眼泪顺着脸庞流了下来。
眼前的她已经年过不惑,但是由于天生丽质,整张脸还宛如少艾。
崔珏叹了一口气,决定告诉她实话:“你可知道,你的孩子在五年前你返回京城的路上,已经被你父亲杀死。当时另有一位神仙用莲蓬保住了他的心脏与肉身,让他存活至今。这五年来,他的存活皆是由于你的舐犊情深。现在你入宫日久,已经远离他,恐怕他时日不多了。”
刘娟蝶终于明白了皇帝对他说的那番话,顿时脸色惨白,再次匍匐在地,“仙人,求你给我一条明路!我这条贱命死不足惜,就算不能报仇,我也想保住我儿子的命!”
“可是当初在鉴阳城,你对自己儿子不假辞色。当时有许多陈、刘族人,包括你的父亲,都以他为耻辱,才会令你满心厌恶。”崔珏旧事重提。
刘娟蝶哭诉:“这位神仙大人恐怕没有经历过人间凡人的情劫吧!世间有哪个母亲不爱孩子呢?那孩子来到这世上并非我所愿,我自然对他也是心存怨恨!可是作为母亲,即便觉得这孩子拖累了自己,我对他的爱却是毋庸置疑的!即便我并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可是我对他的感情依然是真切的,还请仙人明鉴!”
崔珏知道人心复杂,远胜于神仙,否则也不会有清心寡欲一说。
眼前这女子的所作所为虽有些令人费解,但她的说法也并非不可能。
崔珏叹了一口气,“现在你还想以命相搏吗?”
女子抬头看着崔珏,眼泪大颗大颗的滴落在地毯上,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崔珏好心告诉她:“现在的皇帝——那天你也看见了——已经换了其他人。就算你还是以命相搏,拖下涉罪的父族与夫族,已经是不可能了。莫不如你跟我离开,不要让皇帝把你作为祭品修炼法器,这样你还有机会与自己的儿子重逢,到时候可以再起一个身份,与孩子远走他乡,远离是非。”
女子伸出双手,“我还可以嘛,我这手上可曾经沾染过人命啊?”
崔珏耐心地解释:“我身为地府判官,判不了你们人世间的罪责刑法。但是对于地府而言,你与芸芸众生并无区别。无论是你在此时已死,亦或是将来再死,都不过是进入地府重新受罚,并没有什么不同。对于人间的路,还得由你自己来选!”
女子振作起精神,盈盈一拜,“仙人,小女子在此谢过!我如果在皇宫之中蹉磨下去,迟早会被这个皇帝吸干血液,到时候也会沦为一具尸骨,任他们予索予求。还请你助我逃离此地,让我与儿子能够相聚。只要能让我儿子平平安安远走高飞,即便是让我为陈建和偿命,我也无怨无悔,只要我的孩子能够安稳一生!”
崔珏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对她的想法并没有意见。
他将那女子的手腕以一方秀帕绑在自己的手腕上,周身运功,准备带她离开皇宫。
此时,宫殿大门打开,一队金吾卫冲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