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鬼王的话给崔珏的心里带来了不小的震撼。
的确,救下天下苍生,却要牺牲这些可怜人,崔珏是万万于心不忍的。可是此时情况危急,这些魂魄能够补齐自己的灵力,也是不争的事实。
怀着这样的心情,崔珏走出梵塔甬道。
此时已经月上中天,夜里的冷风呼啸不已。崔珏能够感受它的凛冽,却又感受不到它的寒意。
此时梆子响了。
崔珏皱了皱眉,日游神温良已经在宫中坐了金吾卫,可是夜游神乔坤和黑白无常作为拘魂使并没有受地府这段时日争斗的牵连,此时应该当值。
突然他想起来,因为京城城隍庙的空置,谢必安和范无咎现在拘了鬼魂,得去往就近的城隍庙交给罗刹和阿傍。所以他们兄弟两个已经很久没有在京城,这也是崔珏长久见不到他们的原因。
崔珏想到这里,揉了揉额头,在人间留得久了,有些糊涂了。
崔珏将勾魂笔揣入怀中,紫金葫芦别在腰间,轻挥衣袖,跃升至半空之中,又隐了身形,一路御风而行,到了皇宫之上。
此时,勤政殿里已是灯火通明。
以往这时候满皇宫都已经熄灯落钥,不会像今天一样——金吾卫一身戎装,肃立两侧;大殿中央,包拯气定神闲地站这,崔珏一脸晦暗不明地立在他的身旁;大殿上首,一个宫装女子跪坐在地,被一条金锁链牢牢拴在齐赟身侧;申公豹挡在齐赟身前,拂尘也注入法力,仿佛随时要决一死战。
崔珏停在半空中,饶有兴致地看着底下这一切。
过了不久,他感受一道目光看了过来。
崔珏仔细一寻,竟是藏在金吾卫之中的温良。
温良的眼神似乎十分迷惑,没有想到殿中一个府君,半空中还飘着一个府,君到底是哪个是真,哪个是假?莫非当年真假美猴王一事竟然在地府判官身上再演一遍?
崔珏没有理会他的迷惑,只是微微一笑。
温良看见他的笑容,便放下心来,看来飘在空中的这位府君才是地府的判官崔珏。可是,殿里的人又是谁?
此时,申公豹发出一声尖利的笑。他在嘲笑包拯:“包拯,你虽受万民敬仰,但毕竟得道的时日尚短,不要勉强自己做这些事情。要知道,当初我们可是亲见过人间大乱,参与过天地大战,不是你等受了儒家熏陶的后辈之人能够理解的。
包拯虽以北宋贤臣盛名流传于世,可是他的真身却早已是得道成仙。
听到申公豹这话,他不免冷笑:“申公豹,你不必托大!当初,你因心胸狭窄,妒忌姜子牙,背叛师门,投入截教,逆天而行,引得人间大乱!而今,又要故技重施,迷惑人间帝王,再造生灵涂炭。你敢在我面前大放厥词,你可知罪?”
齐赟听到包拯这话,眼睛都亮了。
他虽然一心求得神仙相助,可是毕竟对申公豹将信将疑,也不知那些飞天遁地隐身之术到底是什么?是修道成仙的法术,还是民间高人的戏法?
可是,今晚北宋贤臣包拯与地府判官崔珏同时出现在大殿之中,让他不得不相信申公豹是有些本事的!而这位崔珏与太医院院正酷似一人,更让他满心好奇。
他听到包拯如此说,心中又开始犹豫起来——莫非申公豹并非是愿意助自己一展宏图霸业,而是心中另有谋算满足一己之私?
可是,包拯身边的崔珏似乎对包拯的言论颇为不屑,很快又掩住了表情,从怀中掏出一本生死簿。
他既不看申公豹,也不对着包拯,反而是对着齐赟说:“这本是人书生死簿,眼下就在我的手中。你们这些人的生老病死都记在此书之中!”
听到这话,金吾卫队列之中的温良,又看向了半空之中的崔珏,眼神满是迷惑。
突然,殿中一声喝道:“温良!你可是当初被那杨戬和哪吒两个泼才打杀的温良?!”
听到自己的名字被怒喝一声,温良也吓了一跳,转脸看向声音的来源。
只见申公豹捋着拂尘,一脸阴沉地看向自己。
温良横跨一步出列,向殿前的众人拱手行礼,“陛下、天师及诸位仙者在上,在下温良,金吾卫长史,鉴阳城人,与太医院院正崔珪自幼相识,有几分交情,曾任太医院文书;又身负武功,所以经考校录了金吾卫任职。
“此今夜是我第一次以金吾卫进入内宫,从未见过诸位,更不认识天师说的那二位。不知天师是否记错了?”
申公豹看着不卑不亢甚至还很淡定的温良,冷笑一声,“温良,可是好手段,竟然混进了金吾卫,是不是准备对陛下不利?”
温良听到这话,赶忙单膝跪地,“天师此言差矣。我乃末等兵将,今日第一次见到天师,平日更不敢亲见陛下圣颜,哪里有谋害之心?”
齐赟也不知道申公豹为什么突然要对金吾卫的人突然发难,只将询问的目光看向申公豹。
申公豹快步走向温良的位置,转身看向半空之中,却只见皎皎明月,不见任何其他踪影。
他低头思索了一会儿,又快步走进殿中。
“包拯,今夜你擅自闯入人间帝王的宫殿,你学的那些礼法都哪里去了?再者,你深夜入宫,到底所为何事?竟然搅和得合宫不得安宁,不要以为你是名臣良相就可以为所欲为!”
包拯指向齐赟身边的女子,“此女子乃是京城官家女眷,夫家父家俱在,为何要被当今的皇帝给囚禁于宫中?”
齐赟赶紧答道:“这女子丈夫已死,寡居家中,朕深知她贤德之名,愿纳她为妃,以补足后宫空虚。”
申公豹听到齐赟开口,转头看向他,眼神中带着几分不悦。
齐赟却没有管他,只是目光死死盯着崔珏手里的那本生死簿。
申公豹暗中嗤笑,回过头来看向包拯,“你可听明白?”
包拯却并不买账,直接戳破:“这女子虽然丈夫已死,可是夫家并没有将她离弃,此人仍是有夫之妇。皇帝这么做,是背离了纲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