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在高老头听起来好像是怪力之言,实际上崔珏说的是真话。
高老头叹了口气,“好吧,想来你也是个倔脾气!这样,我还要给这几个女娃子再验一遍尸身,你到后院帮我烧几锅热水吧!”
崔珏听话地起身,到了后院,把装满清水的铁锅坐在柴火堆上,轻轻地吹着火。
其实,他已经回到了地府,留在那看火的不过是他的傀儡。
此时,地府里热闹非凡。
蒋歆和包拯分坐在大堂左右两侧,泰媪也坐在蒋歆下首。
堂间,白惨惨地站了一片鬼魂。
崔珏进去一看,问道:“你们怎么把她们从灵谷里给带了出来?”
蒋歆努了努下巴,崔珏看见角落里跪着一个灰色衣袍的人,应该就是老鼠精。
蒋歆看着崔珏的身后,“你又带回来了谁?”
崔珏告诉他:“刚才死去的女孩子尸身被验过了,我也用灵识探查了一下,有一个女孩体内还存着一缕魂魄。想来是因为她死于非命,心有不甘,魂魄短暂离不开肉身,所以我施法把她剥离出来,带回地府。”
说罢,他手中起了个势,将站在堂中的一道魂魄与自己身后的那缕残魂合并在一起。
一道白光闪过,一个姑娘落在了地上,眨了眨眼睛,便有了意识。
泰媪上前查看一番,大喜过望,“此女子竟然三魂归位!虽然还缺了灵慧、力魄、中枢和英魄,但是在我处修养一阵子,就可以进轮回了!”
崔珏告诉她,“我是在那么多具尸身上唯一找到了这一缕残魂,却不想还真碰上运气了!”
包拯虽然脸还是黑的,但是语气却是慈善:“姑娘,你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家中还有何人?”
姑娘七魄缺了一大半,神情比之前的春娘更是木讷,眼神里毫无光彩,但好在三魂已全,意识是清醒的。
她俯身一拜,“小女子叫做魏小蝶,今年十一岁,住在鉴阳城西,家中有一对兄嫂,再无其他人。”
“你有何遭遇?且与我们慢慢讲来!”包拯越发和善,尽管他的黑脸根本看不出来表情。
魏小蝶语气平缓,毫无感情,“小女子娘亲早亡,前几年爹爹也去世了,又赶上连年饥荒,家中一贫如洗。兄长为了娶妻,便到本地富户蔡伯光处借贷,可是利息过高,利上滚利,兄嫂二人迟迟还不上,便将我卖给花街做了粗使丫头。”
崔珏问道:“你被卖到了哪家花楼?”
魏小蝶告诉他:“我被卖给了千金楼,是伺候花娘小姐们梳洗的小丫头。有一天知府大人到了千金楼看见我,便跟老鸨说要将我买下,带回府里做一个洒水的丫鬟。
“老鸨知道这下子有办法攀附到大官了,很是高兴,于是将我贱卖给知府大人。可是,知府大人却并没有带我回府衙,而是带我进了后巷的一所民居。之后我便不知道发生什么,口不能言、耳不能听、眼不能看,唯有肉身还有些触觉……”
听到这里,泰媪和崔珏对视一眼,两人脸色一变。
如果这群姑娘还有触觉的话,这段时间非人遭遇,她们本人并非不知道,内心该有多么痛苦!
“之后发生了什么,你还知道吗?”包拯不明前因,继续问道。
“我不知道。我只记得我好像能看见自己了,我看见自己被一群男人糟蹋,可是我又像是心甘情愿地摆出各种姿势,就像……就像那些花娘一样,实在是羞耻不堪!”魏小蝶说这话的时候,一点儿波澜都没有。
崔珏听这十一二岁的姑娘思维清晰,谈吐间也颇有些见识,忍不住问道:“你可曾读书上学?”
魏小蝶的头直直地转了过来,眼神依然空洞,情状甚是骇人。
亏得地府几人见惯了各种场面,才没被吓着。
“我爹爹本是鉴阳城教谕,所得银钱不过勉强糊口。知府大人到了此地之后,嫌他年长,便将他给逐出门去,说是要换上年轻的教谕。”魏小蝶娓娓道来,虽然语气没有任何感情,但是似乎就能让人感受无尽的愤恨,“我爹爹心有不甘,便求到了知府大人的家里,却不想被被他当胸一脚,踹得吐血。后来,爹爹被抬回家里,衙役却说他是急火攻心,又甩了两吊钱,算是买了爹爹的命。爹爹在临死之时,把整件事告诉了我。”
蒋歆看了一眼跪在角落里的老鼠精,
此时的老鼠精已经脱了潘鑫的面貌,与那范溪河并无相似之处,相反倒是獐头鼠目,与他原身颇有几分相似,可见是这人形修得并不完全。
老鼠精听到魏小蝶的话,又看见蒋歆那不怒之威的眼神,瑟缩了一下,不敢言语,只把自己团得更紧实。
包拯在人间历练时素有贤名、为人公正,可是他有个最大的特点,便是心软。
包拯神识归位之后,从判官熬到阎王,又被玉帝提携到秦广王殿,成为坐殿阎王。偏偏因为这心软的毛病,经常善恶错判,他又被发落到第五殿。这才让无心的蒋歆成为秦广王殿坐殿阎王。
此时,他听了魏小蝶的讲述,面露不忍,偏头询问泰媪:“敢问孟婆,这姑娘的魂魄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七零八落?”
泰媪推了推崔珏。
崔珏起身相告:“包相爷,这个老鼠精……”他指了指角落那一团,“侵占了一个凡人的肉身,冒充本地知府范溪河窃居官位。他在此期间,搜罗大量的妙龄少女藏在花街后院,供达官贵人享乐。而这些少女的魂魄一部分被他抽取出来,用以控制她们的肉身;另一部分留在她们体内,以保肉身不腐。老鼠精又让自己的鼠子鼠孙侵占了少女的肉身,吸取那达官贵人们的精元。
“却不想,那些魂魄竟然丢失,造成少女们三魂七魄不全;而她们肉身里的魂魄有些被小老鼠精蚕食,又也有一些被宿主给排挤了出去,遗失不见。所以现在这些少女魂魄自是残缺不全。”
“哦,怎么会不见?”包拯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