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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伴随他的亲吻一同落在元知酌的心尖,难以忽视的悸动,犹如春后的第一场初雪,短暂但是湿润了整片竹林,之后春笋开始冒出。
元知酌吸了两下鼻子,自顾自用丝帕擦了擦眼泪,就这么被两个字给哄好了,不哭也不闹了。
她很吃这一套。
迟奚祉屈尊纡贵又说了很多好话,元知酌默不作声趴在他肩膀上,劳神伤身后困意席卷,便睡在了他身上。
水殿风来暗香满——欹枕钗横鬓乱。
上一刻,手起刀落似乎就会要了对方的命,可下一刻,缠绵悱恻就拉对方共赴极乐。
真是怪人怪事。
——
“小姐,不,秋蕊现在是不是该唤您皇后娘娘了?”
宫后苑内,鹅卵石铺成的小道,两侧亭台楼阁间点缀假山怪石与青松翠柏,繁花簇放,牡丹凤仪佳、情韵浓,国色朝酣酒;梨雪玉容醉、白如故,艳静如笼月。
秋蕊的面容憔悴了些,人也消瘦,打扮比寻常宫人要漂亮些,却也掩不住身上的丧气。
西府下的牡丹开得雍容艳丽,几只白蝶扑闪而栖,元知酌步调放慢了几分,垂眸凝视,半敛的神色难辨,她轻声道:“我不在意这一个称谓,你随性就好,和从前一样。”
今日骄阳似火,花丛中的牡丹也被点燃,朵朵肆意骄傲,将宫后苑的一切草木都比得失了颜色,元知酌离得近,重重叠叠的牡丹擦在她的腰际,她伸手抚在上面,关心道:“你的病好些了吗?”
秋蕊攥紧了手里边的巾帕,“好很多了。”
“生了病怎么不留在紫禁城医治,难道太医院的太医们都医不好你吗?”元知酌触了触粉嫩的花瓣,绰约多姿的牡丹轻倚在她的指尖,千娇百媚的姿态,占断城中好物华。
秋蕊神色变了变,嘴巴张启几次才说出缘由,“太医说奴婢是心病,恐是过度忧思所致,娘娘不记得了吗?是您叫奴婢回家休养些时日,了却心中事再回来。”
“你一说我倒想起来了,我这些日子记性差了好多,总记不起事了。”元知酌清清冷冷的脸上浮现抹笑,她侧眸看着秋蕊,声线也没有多大的起伏,“秋蕊,我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
秋蕊的手指发颤地攥紧着巾帕,又像是为了伪装将手指藏进巾帕里面,“娘娘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是不记得了吗?”
秋蕊几乎是用一种过分——渴求的目光望着元知酌,里面的那股希冀和紧张让元知酌看不明白,她蹙了蹙眉,刚要开口,一旁传来阵脚步声,打断了她的到嘴边的话。
“娘娘贵安。”
“何事?”
“陛下早早到了鸾禧宫,他正在等您回去。”前来传话的宫人道。
元知酌只得将喉间的字句吞回去,纤指弄国色,淡声,“知道了。”
那人一走,秋蕊的脸色似乎又比刚刚要惨白了几分,不知是不是被刺激到了,她没名由来得——慌张。
元知酌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她,她看的很清楚,那就是一种临近害怕的神色。
报信的宫人施礼后便离开,元知酌微微侧过脸看了一眼那宫人的背影。
秋蕊在害怕什么?
周遭再次安静下来,开阔的园子里只有她们两人,朗风一吹,花落满身,元知酌轻飘飘的声音被裹挟其中,“秋蕊,我有些事儿确实记不大清了,但我对你有一种浑然的信任,不计成本的信任,我很相信我的直觉,所以你不要骗我。”
更不要做对不起我的事情。
元知酌的皮肤白皙,五官如是工笔描绘,杏花眸透脱明澈,而领口半解,娇嫩的脖颈上绯红点点,像是牡丹拓掷。
明明是那样清冷淡薄的一张脸,雾着层轻纱的眸子让人看不真切,情意似真似假,怜悯又很冷漠,而她的处境却举步维艰。红尘浊浊,泥潭深陷,尽染菩萨一身荤腥。
元知酌的话掷地有声,“秋蕊,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手里的牡丹花瓣掉落一半,化作火星堆砌脚边,吹过驻足之人的耳畔,“我以前是个什么样的性子?”
——
鸾禧宫。
元知酌提衣进屋就看到迟奚祉撑躺在贵妃椅上,他骨节分明的长指抵在玉颈上,双喉结显在空气里,禁欲且勾人。
他的另一只手捧着本小册,套在指尾的戒指被他拿在指尖转玩,随性散漫。
元知酌挥了挥手示意跟着宫人下去,她放轻脚步,缓缓走近,垂睫正巧看到他翻了一页,而一旁铺了锦毯的小桌上放着个琉璃盒子,还有块精美的芸签,似乎与她先前早上看到的是一对。
迟奚祉似乎——等的有些百无聊赖,捧着书脊的中指有规律地敲动着,淡如茶的面色没有被书上惊魂夺魄的故事打动。
元知酌瞧着他颇有些闲敲棋子落灯花的意态。
“陛下也喜欢这些闲书?”元知酌落座在一侧的圆凳上,拢着衣摆拍了拍上头的褶子,而后给自己斟了杯清茶润嗓。
迟奚祉压低的眉骨并未看她,手中的书又翻过了一页,轻慢地声音混在“沙沙”书页声中:“爱屋及乌罢了。”
元知酌递到嘴巴的瓷杯一顿,一瞬后轻渳了口,“那也倒是,晏学士是陛下的左膀右臂,他的作品自然也入得了您的眼。”
这话多少有点不解风情,像是将康庄大道改的弯弯曲曲。
迟奚祉闻言勾笑,散了点阴郁,眼角的泪痣蕴饱妖冶,“他心思颇多,文采、谋略、书画样样精通,不仅在朝堂上搅弄风云,还能在皇后这讨一份欢心,这样的巧人儿确实不多得。”
这话褒贬难明,像是嘲弄又像是夸奖。
元知酌没应,她不关心这些,她只是因为晏淮瀚的才学经纶对他高看了一眼,至于朝廷上晏淮瀚如何与她何干?
迟奚祉稍抬剑眉,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人儿身上,沉凉的凤眸多了缕温情,他低声说道:“朕刚刚的话也只是想讨一份皇后的欢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