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余生离开春风楼后,从后面的侧门悄悄离开。
确认没人跟着自己后,陆余生回到家中,看到门上的图案已经消失,陆余生就知道老汉已经回来了。
走进院门,拽上门栓,陆余生回头刚好看到老汉蹲在院子里,正扒拉完碗底的最后一口饭菜。
见陆余生回来,老汉抬起手指了指厨房的灶台说道。
“饭都要凉了,赶紧趁热吃吧。”
陆余生顺着老汉指得方向看过去,发现已经盛好了一碗米饭在灶台上面,碗里还窝了两个用猪油煎的鸡蛋。
陆余生没有多说话,走过去端起碗三下两下将米饭和煎蛋一扫而空。
煎蛋只撒了点盐,略有咸味,不过陆余生吃的很香。
看陆余生吃的差不多了,老汉突然说道:
“油快没了。”
听了这话,陆余生抬头朝装着猪油的罐子里看去。
发现里面的猪油已经见底了。
猪油可是个好东西,不仅可以做猪油拌饭,也能用来炒菜做饭,味道也会更香,吃着更有味道。
自从自己学会练猪油后,他们家基本上就不再买菜油了。
放下碗,他擦了擦嘴说道:
“我要走了。”
老汉没有说话,只是黯然点了点头:
“得,吃不上嘞。”
陆余生清楚老汉也是安西老兵,门上出自安西军暗号的原型图案他当然也知晓。
自己说要走,老汉虽然嘴上不情愿,但还是不会阻拦的。
可能是受不了这样的沉默,老汉又搭茬道:
“又接那娘们的活儿?几时走啊?”
“明天早上,我嘱咐了十字街的五哥,让他时不常来照顾一下老爷子你。”
“用不着你管!”
老汉倔强一扭头道:
“老汉我还没七老八十呢,身体硬朗着呢,用不着你来管我!”
陆余生没有接话。
老汉刚刚为老战友处理完后事,现在心里肯定很难受,不愿意多讲是正常的。
厨房内又再次陷入一片寂静。
陆余生起身,端着碗筷走进厨房,接了一盆水后开始拿起丝瓜瓤清洗碗筷。
而老汉则搬了把躺椅去院子里晒太阳,不一会儿便陷入了梦乡。
洗完碗筷,看着院子里晒太阳的老汉,陆余生擦擦手,环视了一下院子里,发现柴堆也快见底了。
他准备出门去砍柴的同时在买一点菜油。
如果不是时间来不及,他大可以自己练。
去柴堆前拿出斧子,准备出门去砍柴。
这次出行少说俩三月,多则出行半年。
现在正是寒冬腊月的季节,得给老头多留点柴火好烧炕过冬。
来到林场,陆余生专挑了那些枝丫非主干的树枝。
那些是林场的主人允许樵夫门砍的位置。
树林虽然是私人的,但是砍柴是允许的。
一些树木适当修剪枝条,有助于树林的成长。
陆余生在院子里劈着木头。
古铜色的铁斧没有一丝锈迹。
额头也不见汗珠,斧头的刃与木头相接触,齐刷刷分为两半。
他一挑柴一挑柴的往家里堆,一斧子一斧子的劈成大小合适的木块。
一直忙活到傍晚,总算将柴堆得略低于围墙。
他转身从地窖口拿出毡布后,熟练的盖在柴堆上。
忙完这一切后,陆余生拿过自己的宝刀,缓缓地抽出了刀身。
暗淡的刀身一如既往的锋利,尽管砍了不知道多少人,但仍然没有磕碰和暗伤。
不过陆余生还是会仔细保养它。
对于一个刀客来说,刀就是他的第二条生命。
提了桶水,拿起磨刀石准备磨刀。
水泼洒在刀身上,水纹巧妙的顺着祥云花纹蔓延开来。
刀是横刀,和安西军的制式军刀不一样。
长三尺三,重两斤六两。
陆余生不清楚这把刀的名字,这是他从一个战死的匈奴人身上夺来的战利品。
按照缴获归公的军规,本来已经上缴,可隔天将军又转手把这个刀赠送给了自己。
刀的来历陆余生不得而知,但刀确实是一把好刀,端的是削铁如泥。
磨着刀,陆余生的脑海中浮现出夏侯将军的模样。
将军的面容清晰依旧,依然是威风凛凛的惯战老将,头发胡须都以染上了白色。
年过半百的人了依然在为大魏镇守边疆,保护百姓。
安西军的军纪极严。
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
但留下来的将士们从未有过怨言。
因为他们知道这是一位真正做到了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的将军。
冲阵时夏侯将军冲在最前激励士兵,吃饭也和大家在同一口锅里搅马勺。
曾经的上级老陈告诉过他,只要有夏侯将军在,大魏陇右便是阻挡匈奴的铁壁。
陆余生知道这是一种崇拜,仅凭一个夏侯将军怎么可能打败彪悍的匈奴?
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世界里,那个男人便如同光一般,吸引着大批追随光的人集结在他的帐下。
在这个落后的时代,把士兵和百姓当人,而不是数字与牲口看待的人,又有几个呢?
连起初对这里的一切都不屑一顾的陆余生,也忍不住被吸引,甘愿为其效力。
大家都知道自己成为不了光,便甘愿做追随光的人。
可现在,光失去了光源,军队没有了粮饷。
陆余生本能的预感到接下来可能会出现更可怕的事情。
历史不止一次证明投降派的下限能有多低。
可他偏偏不能劝说这位忠直的将军。
因为他不会信的。
万般无奈下,陆余生只能向将军辞行。
大争之世,陆余生无力改变这一切,只能先顾好自己。
第二天,鸡还未叫,陆余生便起身收拾行李。
他的东西不多,一把刀,一块腰牌,攒下的银子和换洗衣物。
看着陆余生打好绑腿,准备出门时,老汉说了声:
“路上小心,凡事先顾好自己。”
陆余生回头看了老汉一眼,笑道:
“放心,肯定能回来给你养老送终。”
“哼,爷爷不用你来养老送终,你自己爱去去哪去哪!”
陆余生背上行李,带上斗笠:
“走了!”
说罢,便出门向东而去。
与此同时,城外的一座破庙里,孙二娘一行人早已经在哪里等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