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倒了些热水,对她说道,“你先洗漱吧。”
应鸾看着眼前的烛火,在绮真的脸庞上打上了一圈朦胧的光影,卸了那些伪装之后,她早年那种锐利的攻击性不见了,取而代之的事一种粗糙的柔和。
但是这种变化有需要经历多少痛苦呢?应鸾垂下眼睛:“你就一直在这里教书吗?”
“是啊,跑到这里之后,我也不敢做原来的工作,那样太张扬,反而会引起注视,干脆乔装一下,在这里当上了老师。”
她一边鞠热水擦着自己的脸,一边说:“之前的那么多年,总觉得自己被亲戚绑架,心里烦躁得很,现在过久了这种生活,那些就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现在想来,那些也只是身外之物而已,我不在意,他们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她对着应鸾笑了笑:“以前的我,确实蛮幼稚的。”
应鸾反驳道:“不,才不幼稚,你只是环境变了,心态才变了……”
绮真却笑着说:“以前米莎说我比你幼稚,我特别生气,你看起来就像一个呆瓜一样,我怎么可能比你幼稚?现在想来,其实她说得对,你看事情比我明白多了,反而我一直陷在别人的闲言碎语里,直到现在才走出来。”
应鸾看着她:“那你一直打算在这里生活下去吗?”
“如果有可能的话……在这里生活也挺好的。”绮真说,“我不想回蓝星,但也不想以一个老太太的身份生活下去,我想堂堂正正地生活在这里,不用借助任何人的身份。”
她抬起燕来,与应鸾对视。
应鸾知道她说的什么意思,如果她想过上那种生活,就必须摆脱皇帝的监视。
应鸾握紧了拳头:“这里的隐蔽程度怎么样?”
“很好,起码现在依旧没有人来打扰我们。”
“这样……”应鸾陷入沉思。
也就是如果说绮真想,其实她可以隐姓埋名的在这里伪装,不会被任何人发现。
“很晚了,我先去隔壁看看孩子们休息得怎么样了。”绮真用毛巾擦了擦手,向着门外走去。
应鸾却依旧坐在那里,垂眸盘算着什么事情。
她看向门后,一个幼小的身影一闪而过。
绮真查完房之后,就和应鸾一起钻到了被子里。
很久之前在学院中,绮真半夜睡不着,就很喜欢和她挤在一个小床塌上。应鸾被挤得没办法,连翻个身都费劲,只好把后背贴在墙上,一边听绮真讲自己的约会事迹,一边昏昏欲睡。
就当绮真讲到隔壁的Omega和楼上的Alpha的时候,应鸾被掐了一记,而后直接惊醒,配合地问道:“那他俩在一起没?”
“在一起什么?”绮真气得要吐血,“那个Omega跟我说想要你的联系方式!”
应鸾又困得直闭眼睛:“哦……那你给……”
“你到底听没听我说话!”绮真恨不得在她脑袋上来个暴扣,“但是那个Alpha明明是他的伴侣,谈恋爱谈得人尽皆知的,还来要你的联系方式,这是什么意思啊!根本就是想让你出丑!”
绮真还想再骂两句,耳畔应鸾的呼吸声却平稳了。
她恨铁不成钢地看向应鸾,最终却只能无奈地叹口气,帮她盖好被子。自己回到自己的床铺上休息了。
而如今的绮真也握住应鸾的手,感叹道:“那时候我们多年轻,多好啊。现在我变了,你也变了。”
应鸾则说:“但是我们又都没变。”
“对……我们都没变……”
绮真说着说着,声音却越来越低,最后她反而成了先睡着的那个。
应鸾看向她疲惫的面容,就连睡着的时候,绮真依旧是皱着眉头,仿佛永远有化不开的心事一样。
她伸出手去,在她的脑袋上摸了摸,而后也进入了梦想。
一夜无梦,直到应鸾被窗外的吵闹声惊醒。
“应鸾,醒醒!外面有搜查队!”
搜查队?她还没有从那种朦胧的状态中清醒过来,绮真就已经将她拉了起来。
“快点!快穿好衣服!赶快跑!”
应鸾反应过来,她看绮真依旧站在原地:“那你呢?你不逃跑吗?”
“我不跑了,这里还有其他孩子,我要是跑了的话他们绝对会有其他危险。”绮真连忙叮嘱道,“你出门之后,就直接向着北边跑,然后找到一条小溪,哪里有——”
她话音未落,门却已经被暴力地破开。
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她们的面前,他抬起脚来,绮真只感觉到肩膀一痛,下一秒就被踹翻在了地上。
应鸾想要挣扎,却被反手束缚住,被其他人狠狠压在地上。
“好久不见,绮真,应鸾。”皇帝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愉悦,“怎么这么久不见,你们一点长进都没有?”
应鸾抬起头看他,只见他的面容逆着光,完全模糊不清。
“用这种眼神看我做什么?我不喜欢。”他弯下腰来,手握住应鸾的,仿佛要把她的骨头都捏碎一般,应鸾忍不住痛呼起来,双眼都失去了焦距。
感受到了精神体的波动,皇帝森森地笑了起来:“居然还培育出的新的精神体……不错。”
应鸾看着他,仿若又看到了那坨粘稠的淤泥,胶质一样瘫软在地上,裹挟着黑暗向她袭来。
她阖上眼睛之前,只听到了绮真撕心裂肺的尖叫:“应鸾——”
——
帝国境内,陆宴行感觉心脏猛得一跳。
失去应鸾消息的半个月以来,他一直寻找可能去K-L903的机会,却总是因为各种因素推迟,直到现在才找到机会。
他握紧了自己的手,那个地方刺穿的伤口已经结痂,留下了一道弯曲丑陋的疤痕他看着它,却涌现了一股幸福的感觉。
这是应鸾给他留下的痕迹,是她在他身上的烙印,是他的勋章。
陆宴行从不认为应鸾做错了什么,即使她当场杀死了自己,他也不会认为她做错了什么。
只要她对他有感情,不论这种感情是爱还是恨,他觉得自己在她的心里仍然有价值,就依旧可以挽回。
他每天都会这样劝慰自己,现在也不例外。等劝服够了,他才拿出通行ID,打算出门登船,去寻找应鸾。
无论他解释什么,怎么解释……他现在需要做的,依旧是要找到她。
陆宴行这样想着,却听到了窗外传来了一阵玻璃的敲击声。
“嗨。”一道声音如暗影般传来。
陆宴行闻声回头,却看到一个绝对不可能的出现在这里的人。
楚维礼一只脚踩在窗沿上,身体微微向前倾。夜风之中,他的金色头发随风飘荡着,他微微仰起头来,露出锐利的蓝色眼睛。
陆宴行立刻谨慎地后退一步。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