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在她身边,他又得以安眠。这种安逸反而会让他的想法逸散,产生许多该有的、不该有的念头。
他侧过身子,用手捂住耳朵,屏蔽掉精神力感知,给自己一个绝对安静的世界,就这么僵着身体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他比应鸾更早的发现她要醒来了,因为她的呼吸节奏变了。
她坐起身子,揉了揉眼睛,下床。他背对着她,没有睁眼,却无比清晰地知道她在干什么,一如昨天晚上他一直在偷看一样。
应鸾先洗漱了一番,才推了推他的身体:“薛从仪,醒来了。”
突然被叫这个名字,楚维礼还没反应过来,应鸾就已经说:“吃了早饭,我们找地下游医看看。”
他装作刚被她叫起来的样子,在她的注视下洗漱,在他不小心碰到一旁杯子的时候,她眼疾手快地扶好。
应鸾感叹了一句:“看不到,是挺麻烦的。”而后又问他,“你是一直看不到,还是来这里之后看不到的?”
楚维礼回答:“来这里之后。”
应鸾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那一会儿一起看看吧。”
她推着他出门,一路踏过不平的砂砾地面和巨大的钢铁空洞,头顶钢管凝结成的水滴砸在他的脸上。楚维礼发现他们正在一个隐秘的地下暗河之中,这里地势崎岖,走起来仿若一个迷宫,应鸾却对这里的道路得心应手,甚至很轻易地就带他找到了一处房屋。
她敲了敲门,一个身材低矮、体型圆滚的老年女人就把门打开,透过一条缝用自己浑浊的眼睛看着她。
“您真的在这里啊,我还以为您不在呢。”应鸾对她打了声招呼,“还记得我吗?上次我断了一条胳膊,就是您给我治好的。”
那游医点头,声音沙哑:“记得,帝国的小姑娘,走狗的同僚。”
“呃……”应鸾也不尴尬,反而怼了怼楚维礼,让他把怀中抱着的植物递给她。
她说:“这是我从隔壁星球捡来的草药,都保存得很好,您看看呢?”
这明明是刚才来的路上,她随手从路边摘的。楚维礼意识到应鸾在撒谎,下意识愣了一下,而应鸾则用手轻轻拧了下他的后颈。
楚维礼吃痛,面色却不显,脸不红心不跳地将它递给游医。
游医将信将疑地将草药接过来,用手摘下一片叶子,放在嘴边尝了下,而后闭上眼睛品了品,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很新鲜,你想要多少钱?”
应鸾却说:“你不用给我钱,帮他接一下骨头就行。”她双手推着楚维礼的轮椅,将他向前一怼,他就这样堂而皇之地上前了一步。
她接着说:“这位可不是帝国人,是你们联邦的人,是你的同胞。”
楚维礼感觉到游医俯下身来,似乎在仔仔细细地观察他,而后她直起身子,轻哼一声:“他才不是,他身上有种帝国人特有的狡诈阴险的味道。”
这都能闻出来?楚维礼差点以为自己露馅了,应鸾却笑道:“你这老太太,我看是你有点昏了头了。薛从仪,你说句联邦语给她听听。”
楚维礼向她表示自己是联邦的学生。
游医紧绷的神情突然放松下来:“那是我看错了。”她让开一步,将他们请进屋内,“进来吧。”
刚一进门,楚维礼立刻感受到了这里的低矮,这里的天花板极低,几乎是擦着应鸾的头顶过去。而且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腐味,似乎很久都不开窗通风。
应鸾弯下腰来对他耳语:“她就是这样的人,你忍一下吧。”
她的为什么突然离他这么近?气息完全打在了他的耳朵上,他感觉自己的耳朵又开始痒了,于是用手抓了抓。
“别乱动。”应鸾注意到他的动作,伸手按住他,“怎么了?”
“没什么。”他被她压住,就和被裹挟了一样,一动也不敢动。
应鸾却没有将手拿开,反而动手揉了揉他的耳垂:“你没有耳洞诶。”
他想躲又躲不开,就像是一条在她手里挣扎的鱼:“我为什么要有耳洞?”
“感觉你这种人的性格,比较适合吧。”
他还想追问他是什么性格,她却开口道:“你真的会联邦语啊?我还以为你瞎说的呢,说得还有模有样的。”
楚维礼疑惑地看着她,自己是联邦的学生,当然会联邦语了。应鸾这语气,反而像是在挖坑给他跳一样。
他露馅了吗,什么时候露馅的?楚维礼有些紧张。
应鸾却笑了笑:“猜去吧。”她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快步推着他走到了游医面前。
这游医不用灯光,反而举了一只比她头还高的红烛,放在了桌子上。她打开一旁的火柴,擦亮之后,借着灯光打开工具包,用火焰撩着剪刀,而后拿下来,随意地吹了吹上面的黑灰。
楚维礼的视野被一片模糊的光影所照亮,他看不清,却能感受到一个黑影向前,用工具按了按他的腿。
“怎么样?”他身后的应鸾开口。
游医沉默,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很严重,要割掉。”
楚维礼愣住了,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要一个人进来,半个人出去。
应鸾啊了一声:“有不割掉的方法吗?”
她好冷静,楚维礼的心中忍不住感受到一丝细微的波动,平心而论,如果他捡到一个如此累赘的人,绝对不会为他做到这种地步的。
“有。”游医缓缓说,“但得加钱。”
……楚维礼无言以对,应鸾更是无话可说。
“那算了,我们不治了。”她转身欲走。
她甚至没有推轮椅,直接把腿脚不便的他丢在了原地。
在她的叫要迈出大门的时候,游医才高喊道:“你回来!不加钱了!”
“这还差不多。”应鸾这才走了回来,“我毕竟是你的老顾客了,算半个朋友吧。”
“我和帝国人不是朋友。”游医生冷地说。她手上没停,将那些简易的工具粗糙消毒之后,又给楚维礼嘴里喂了点用于麻痹神经的草药,而后直接上手。
“小心点别咬到自己的舌头。”应鸾对楚维礼叮嘱道。
他还来不及点头,就感受到一阵皮肉被划开的声响,紧接着听到了自己的骨头被摆弄拼接的声音。
游医的动作很快,连缝合伤口都只是简单缝了两下。楚维礼十分庆幸狂化时自己的身体本来就痛,此刻这些痛觉对他来说也没那么清晰了。
“好了。”
应鸾用袖子擦了擦他脸上的汗,如果不是她的动作,他都没意识到自己居然出了这么多汗。
游医说:“你们可以走了,伤口用木板固定,别挪动。自己在家里就可以拆线,不要来找我。”
“等下,我们还有其他地方要看。”应鸾指了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