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南...这么难吃吗?怎么哭了?”卢崎想逗宣南来着,可见到对方在哭,一下子就乱了。
“别哭啊。”
宣南猛地回身,头正好撞在卢崎下巴上。
大冤种卢崎捂着下巴,疼得眼冒金星。
宣南双手叉腰:“风渊哥哥,太子哥哥,我决定了,南下第一件事,吃蝗虫大餐。”
...
治理蝗灾的战风渊他们第二天一早就出发。
随队的还有苏溪、王九、钱哲和四名治理方面有经验的官员。
以及太子的贴身侍卫阿平等人。
为了低调,宣南和太子都换下代表身份的华服,而选择常服。
一行人驾车快速南下。
车马颠簸,宣南不想誓言里所说毫不在意苦难。
刚过一天,她就有些吃不消。
宣南和身边带着的两个女婢都扮作公子哥模样,马车里根本待不住。
腰酸背痛,如厕也不方便。
她硬了坚持下来,没抱怨过一句,三位哥哥对她简直刮目相看。
他们才走了两天,便在凌州见到第一批流民。
宣南也第一次感到害怕。
官道上休息的流民看见他们一行人衣着华贵,饥饿难耐的他们顾不上官不官的,涌上来就要吃喝。
“官家,有吃的吗?我家刚出生几个月的娃娃快要饿死了。”
“行行好,给点吃的吧。”
宣南马车坐够了,要了匹马来骑。
或许是见她年纪最小,面容和善,马前围了好多流民。
有几个大胆的,还伸手在她身上到处摸。
“走开,都走开,我没有吃的。”宣南吓坏了,勒住缰绳连连后退。
惊慌失措下,难免有所误伤。
马儿受惊,撩起前蹄,转身向后跑。把三四个流民拽到地上,还拖行了几步。
战风渊三人大感危险,立刻上前,卢崎拉住发狂逃跑的马,战风渊和太子、阿平迎上去。把倒在地上的流民扶起来。
“官差伤人了,官差伤人了。”
“老丈,你误会了。”
那老丈饿得皮包骨头,早就想死了。心中堆积了不少对官府的憎恨,这会子找到个机会,死死拽着战风渊衣袍不肯放手。
宣南哪见过这阵仗,当即被气红了眼。
“明明是你们涌上来,吓了马儿,它躲避你们才导致你们摔倒,怎么奈我伤你们?”
卢崎把吓坏的宣南抱下马。
“就是你们官家的人无情,不好好旱灾,虫患,才让我们百姓流离失所,还纵马伤人,老丈我跟你们拼了。”
老丈用最大力气,一头撞上来。
被阿平死死抱住。
“别伤他们。他们也是受害者。”
老丈这一撞,身体里所有力气耗尽,晕在阿平怀中。
“给老丈喂水。”
竹筒里的清水倒进老丈口中。
地上跪趴一片,有真心跪拜的,大部分则是因为没有力气起身。否则,也像老丈这样撞死这群酒囊饭袋,抢了他们的车马和粮食。
很快,老丈醒来。坐在地上痛哭。
“贼老天,为何把怨气撒在我们贫苦百姓身上,啊啊啊啊。”
战风渊点了流民里几个看着还算精神的过来问话。
“你们是从哪里过来的?那边的灾情如何了?”
村正李详实擦掉眼泪,安抚好怀中李虎儿。
“官人,我们是肃州李家村的村民,小的是村正。我们村子最先发现蝗虫,铺天盖地,密密麻麻,地上所有能吃的都进了虫肚。”
“最近的蝗虫离你们多远?”
蝗虫出土后,边飞边吃。遇到物资较多的村镇州府,便停下来大快朵颐。
“我们这群人跑得最快,肃州城已经被吃空了。小的不知道身后灾情如何,只想着带着家人拼命北上。”
流民们又是一阵痛哭。
起先被流民弄害怕的宣南在听到这番话时,也动了恻隐之心,愤怒渐渐偃旗息鼓。
“风渊,让王九和阿平快马先去前方打探,再做定夺。”
战风渊按太子的提醒,先安顿这波流民,用马车上带来的粮食起锅烧粥。
粥汤很淡,比清水浓稠不到哪去,有口吃的,把很多流民拉回人间。
宣南还亲手给先前冲撞了她的几位流民送粥,把他们感动得直磕头。
“谢谢官家,先前是我们的错,不该犯浑,冒犯您。”
宣南情绪好一阵翻腾,说不出是喜是悲,而是一种她无法形容的感觉。
“趁热把粥喝了吧,我们还要继续南下治理蝗灾。”
“不能去啊,肃州都被吃空了,还多人都没跑出来。”老丈还以为宣南是小公子,拉着她的手苦劝。
宣南脸好红,怕放手让老丈伤心,忍住不适,任由他拽着自己的手。
“鸽道不通,想来都是被蝗虫吃了。”战风渊愁眉不展。
飞鸽传书速度快,但铺天盖地的蝗虫之下,鸽道完全受阻。受灾前线的情报传不过来。
太子把四州舆图拿出,铺在车辕上,几人埋头研究。
“我们得赶在天黑前到达凌州城内,想办法见到当地官员。”
李家村村正李详实一听这群官员要冒险南下,心中震撼之余,更多的则是感动。同时,他们亦担心村中其他老弱妇孺,还有大量灾民没跑出来。
蝗虫过境之后,究竟是个什么光景,谁也不清楚。
“官家,小的愿意跟随官家,一同前去。”
战风渊打量李详实,“李村正,我叫战风渊,是南境节度使。”
“原来是节帅大人?”
流民们都听说过战风渊大名,知道他带兵在宣城戍边,赶跑了岚国人,保住了过境,齐齐下跪磕头。
“先前不知道是节帅大人车队,冒犯了各位,还往恕我等无心之失。”
“李村正,大伙都起来吧。战某刚从玉京述职回来,听闻蝗虫来犯,带着人马速速南下治理蝗灾。”
“节帅大人,您来了,我们就放心了。”
村正李详实哭道:“小的给节帅大人带路。”
休整半个时辰后,战风渊、太子携流民调转方向,朝离他们最近的梧州进发。
第二天中午时分,还没抵达梧州,一群人就看见天上黑压压的一片乌云。
村正等流民立刻露出恐惧,下意识后退。
而战风渊、太子几人脸上却带着难以言喻的兴奋。
卢崎大喝一声:“颤抖吧,蚂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