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心都黏黏腻腻地粘融在一起,虽然水液会带来失温,但比起风过带起的冰凉感,此时更多感到的是,滑腻手心被紧紧攥住、扣住的触感。
“我只在意你。”
“五条老师,明白这是什么吗。”
远山抬头的时候胸口都在明显起伏着,虽然压抑着呼吸,但是剧烈的情绪还是激起了他糟糕的身体反应,甚至需要反转术式来保持正常的理智。
【恐惧值-49%】
【恐惧值-49%】
一直盯着的系统有些发慌,祂是知道之前【50%】的恐惧值对远山是个坎的。
上次远山恐惧值达到50%时就——
【远山——】
【恐惧值-50%】
......
系统一瞬安静。
在系统紧张的、呼吸紧绷的静默里,危机警报拉满的计算系统中,声控中心骤然爆发尖锐的警报声,而在尖锐的警报长鸣中,还不断回响着恐惧值播报的声音。
警报的红光、高分贝尖鸣不断的警报声,少年的恐惧值——
【恐惧值-51%】
【恐惧值-69%】
【恐惧值-92%】
以一种恐怖的态势反向剧增——
【恐惧值-......】
警报声、播报声、声音音尾像是被拖长了尖针,在紧绷的心脏上冷静地、按照播报节奏地深深拖过带血的刺痕。
疼痛、恐慌、濒死。
然后——
【闭嘴。】
第一次,远山直接对自己脑内的这个声音发声。
然后毫不停顿地,抬眼,灰绿眼莹着水光更像是透明得发白。全然映入五条悟的模样。
“说怪物的话——我这种不把人类当同类,异化所有人、恐惧所有人,想杀了所有人的我才算怪物。老师的话——”
五条悟安静地看着少年因为情绪激动在泪光里失焦的眼,“如果所有人都让晓害怕的话,那我,”
“那五条老师是我唯一【看得清楚】的【人】啊。”
泪光里、模糊的瞳孔似乎缩紧聚焦,直直地、穿过泪光,疼痛冰冷的灵魂就这样直直望来。
“我好不容易、好幸运,很小概率,才能让我遇到五条老师这样的人。”
第一句话说出口,后面就顺畅很多了。
“这个世界上我根本找不到有趣的东西,没有什么能让我高兴的东西。活着可以,死了也可以,只是我太胆小了,死了好痛苦,所以也不能选择,但是活着也很痛苦。可以找到乐子,但是很可惜我不是羂索那样的乐子人,乐子也不会带来本质的开心。我没办法亲近所有人,就是乙骨君、夏油君,也不是可以接近我的人,系统第一次找到我时,说要把我带出那个白房子,以此交换我来帮祂做事,我拒绝了。我不是想当个、不被限制自由的普通人。”
“是普通人也好,不是普通人也好,是自由也好,被困住也好,活着也好,濒死也好——我都没有获得开心。都一直生活在恐惧里。所以我虽然害怕——虽然很害怕很害怕就在医生说的那个年纪死掉,但是也要一直逼自己暗示自己必须接受这个死期,必须早一点、给自己生命设置末路然后迎来末路,必须赶紧早一点结束这种令人害怕的人生因为——”
远山抬起头来,就算是说着看起来很深沉的话,说着看起来像是小说角色最后会剖白自己的高光台词,他还是、还是一直不争气地流着眼泪。
“因为我就是胆小啊。活不下去,虽然死很痛苦,但是也没有勇气支撑自己活太久。”
“但是我遇到了五条老师。”
“我要经历很久很久,恐惧值要消减很久很久,才敢不怕五条老师。”
“我又要经历很久很久,徘徊回避很久,才敢在意五条老师。”
“我还要试探、设计、算计五条老师很久很久,才敢喜欢五条老师。”
好像这一长串话已经耗尽了少年的所有力气,黑发少年头颅一下垂落下去,攥紧了心口处的衬衫,在身体因为疼痛下意识蜷缩时,最后的话也在忍痛咬紧的牙关里颤着渗出,
“忍耐恐惧的话,把自己大脑结构暗示改造后催促自己去死就好了。”
“要抓住幸福的话。”
这次少年不是自己抬起头了,脸被一双手捧着,脸颊都被手指贴合着,指骨绕到了耳后,这样完全捧着让他抬起了头。
“那实在需要太多勇气了。”
所以很痛苦。
少年笑了下,
“是很为难我,对吧,五条老师。”
“你是我幸福的唯一——”
远山改了下口,“你是我唯一、能给我带来幸福的存在。”
五条悟嘴角绷紧的肌肉好像无意识颤动了下,额头贴近,少年额头的肌肤就是冰冷的了,但是垂下的眼好像能被少年眼睑上发烫的水汽灼烧着,好像能跟着他一样眼睛刺痛。
“…所以更在意自己一些吧,五条老师。”
远山晓的声音低下了些,有些疲惫,也有些伤心,“我理解的、这个世界我已经在尽力学习和理解了,所以我理解的、老师有很多想要去喜欢——无论会不会得到对方理解回应也会一视同仁喜欢、爱护的人,老师也有责任,因为感觉是最强、所以要保护很多人,需要理所应当站在很多人前面——这是老师自己的主义吗?还是因为夏油君的事情老师才这样做。”
“我知道的,第一眼看到老师的时候我就想【完啦这种人我喜欢上肯定痛苦死了】,因为老师会有很多想要承担责任和去爱护的人,我只是其中之一,我理解这点,我也喜欢这点,但是——”
“如果老师有一些喜欢我的话——”
不是【一些】。
但是现在好像没有可以插入的话口。对于这种事,也习惯了不去言语回应。但是掌下、怀里的少年看起来哭得太痛苦了,所以低着头一点点用嘴唇擦去他的眼泪,想要更亲密一些,痛苦的涩味在舌尖共鸣。然后继续听到——
“如果老师记得我们的承诺的话——记得要喜欢我超过喜欢其他所有人的话。”
远山晓一下抬头。手攥着青年的肩膀一下对上白发青年垂下的脸,灰绿的眼穿过湿淋淋的刘海,酸涩苦闷的味道从舌尖开始让人发麻。
泪腺过于发达的少年脸上像是落雨一样,那些畸形的、痛苦扭紧地、别扭不被承认的、自相矛盾的所有想法好像都在最后的呜咽中变成了叹息。
“请老师喜欢自己,超过喜欢我。”
白发青年瞳孔紧缩。
————
“我真的是鼓足了很大勇气,消耗了很多精神,很累很累才又和五条老师见面的哦。”
“......我知道。”
“所以如果五条老师不高兴、不幸福,我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