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
只是意识空间里远山晓的声音还很平静。
【大概和五条悟打完这一架——拿到我需要的东西后,就会撑不住了。】
系统不是五条悟,没那么在意刚刚那句【请杀了我】,祂更在意的是另一点。
【......这具身体是你原本自己的身体吧。】
【你记忆有恢复多少。】
【嗯......羂索给的记忆并不完全,半猜半就我可以推出大部分的过往。】远山晓的语音顿了顿,
【把我带出白房子的存在是你吧。我那时和你签订了什么吗?你大概在那之后就抹掉了我之前的记忆,让我像个正常人地进行生活——然后再在我大学毕业那里引诱失忆的我上钩。】
系统沉默了下,【再说一次......给你发365次打宿傩的短信那不叫引诱......】
【你知道的......无论是哪个我看到这种东西都肯定会365天次次上钩的......】
远山晓猜得大差不差,但是还是有一点不一样,在他出白房子时,他并不是主动签订契约,他并非想要靠交换离开那儿,免费送的还可以,要条件的这人又宁愿去死了。所以系统也是用了些强制的手段的,这也是后面要抹除他记忆的原因。
只是现在系统的情感模块对远山晓的情绪进行评估后,得出这人比起会因为恢复这段记忆报复或者消极怠工,更会选择利用这段记忆补充知识完成之后任务,于是系统只是停顿了一秒,【你要恢复所有记忆吗?】
【要。】
......
【我搞不太懂你们人类的东西,但是你是被当做实验体生产并研究的吧——所以你远超常人的聪明】
【我猜测你的情感模块版本还没更新,这句话无论是换伏黑甚尔那样的人还是五条悟这样的人听都会想揍你——我只是个普通人。】
系统已经不是之前的系统了,听到远山晓的话也自检了下自己的版本号,尽力地理解提取出的远山晓的情绪数据。
【你不喜欢聪明这个特质吗?还是我提到的你和普通人不一样这一点让你不快了?】
远山晓没正面回答,【这个问题或许你可以去问问五条悟。】
系统:......
系统在试图理解了,但是也理解不了为什么三五句就要提一次五条悟。
【你如果问“你想做个比普通人要聪明很多、或者最聪明的人吗?”】
【我的回答会是,不要。】
远山晓顿了下,系统能够分析到远山晓情绪变得轻缓了些,有点微妙的嘲意,这种复杂的情绪往往意味着——
【你如果你去问五条悟“你想做最强吗?”】
【你觉得他的回答会是什么呢。】
【......】
【我是个情感系统版本老化说话会被天与咒缚和六眼那两样情商不高的人类揍的系统——】
【所以你是想当普通人吗。】系统绕开前面那个问题。
远山晓也没追究系统绕开话题这点,【不,准确来说,比起刻板地想要追求普通人的生活。】
【我只是单纯地、想做个幸福的人而已。】
远山晓在意识空间里说话时总有种和他在外不同的、像第三视角的平静。
【我猜,五条悟也是这样的吧。不会有人类不想要幸福的。】
【只是我和他有着根本的区别。】
刚刚承接了大半【茈】的身体差不多已经由反转术式恢复了正常的行动运转,远山晓从面前少年的肩头退开——说实话要在脚底垫着空间才能够上五条悟肩膀这点即使到现在也很让他不爽。
然后远山晓在五条悟跟着望来的垂下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模样。
凄惨的,平静又冷硬的。
和那像天空一样水波悲伤的眼睛截然不同。
【我不想成为“最聪明”的人,是我不想承担这个标签可能带来的一切责任。我只想要我个体——我自己的幸福而已。】
【而五条悟,背负着“最强”,他的幸福——】
“现在,在之后的战斗中。”
【他总是会——】
“请让我死在你的手里吧。”
【他总是会为别人的幸福让步的。】
“......”
“好。”
————
远山晓踩着空间,再凑近了些,手捧着少年的脸额头贴近,像游乐园念着游戏规则的广播一样无波动地开口。
“即使不和你打这一架我的身体也很难再撑几天。”
“......”
有如蜂巢一样片片组建的透明空间逐渐从远山晓脚底显现,又慢慢蔓延往上封闭——
“这个空间——我加了束缚,如果你没有杀死我,我就会立刻在这空间里病情加剧速死。抱歉。”
“......”
“这是计划吗。”
“是私心。”
对战是计划,束缚是私心。
“对我......”白发少年挑了下嘴角,只是弧度很快又被涌来的情绪压下,一点故作的笑意很快又滞涩地僵硬。“对我也会有私心吗?老师......”
远山晓垂着眼。
“有啊,有很多。比如我希望可以的话以后你能不能用白色的绷带替代墨镜,这样在下次相遇的时候,我也会又学着你的样子用绷带绑眼睛扎头发了。”
“还有希望你没考教资的话就干脆之后也不考了,下次——之后遇到时还想再用这个来嘲笑老师,毕竟之后再刚刚遇到时我肯定还是很怕你。”
“还有希望你给高专的宿舍和你家的公寓都定期做一做消杀,之前刚去你家时卧室门上面有个蜘蛛——虽然蜘蛛很小,被吓到还被你嘲笑了,但是这样的事再多两次可能我还没忍到熟悉你在意你就去死了。”
“......“
五条悟安静地听着这段别人的过往,自己的未来。
“然后——”
“然后再次相遇——如果还能相遇,会是十多年后了。”
少年终于抬起了眼睛,如五条悟所想的,爱哭的人即使做了这样残忍的事,即使声音这样冷硬平静,在抬起头的时候还是会有清澈的水光擦过血迹斑斑的脸。
“我想你能记住我。”
五条悟张了张嘴,这个理由有点荒谬,让他此时僵硬的脸部肌肉好像也一下松快,莫名有些熟悉的无奈,低着眉,温柔地擦去少年眼下的水痕。“为了这个你就要让我杀了你吗?”
好荒诞的理由,但是如果提出的人是那个远山晓,又好像——
心里只有那点无奈的、说不明晰的心情。
少年点了点头。
“请记住我。”
最后一滴泪珠滚上擦拭的拇指,五条悟手指顿了下,蓝色的咒力有如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