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独霜跌坐在书房里,双目紧闭,气息沉定,呼吸悠长,却是在内视中。
他看到,自左侧肩膀处的云门穴起,直到左手手心处的少商穴,一整条经脉全数贯通。随即念头一动,灵力自丹田处流出,牵引着来到云门穴处,然后畅通无阻地流向少商穴。
却使得左手手心凉悠悠的,灵力似乎想以某种方式喷薄出来,就差一个手印牵引。李独霜直觉,定是有一道与承天正法第六层密切相关的术法存在,只是自己暂时想不起来而已。这就好像溪水流到了一处刻好形状的池子,自然成型,却忘了这个形状叫什么。
奇怪,为什么自己想不起来呢?
李独霜苦思无果,却是入了执念,不由自主地退出了入定的状态。
“呼!”
醒来之后胸中升起一股清气,不由自主吐出,正对着书桌上摆着的一小盆兰草。由于李独霜忙于公事,疏于打理,原本病恹恹的兰草此刻居然肉眼可见的挺立起来,变得绿意盎然。
这是李独霜修行承天正法于虚空中颉取的灵气在晋升之后略显富余,随着胸中气排出体外。
他站了起来,活动了下手脚,感知到身体变得愈发轻盈,五感敏锐度增加了两成。
“啪!”
五指陡然握拳,瞬间挤压了掌心的空气,竟爆出一声轻响,可见速度和力道均有所增加。
李独霜有一种感觉,如若再碰到真气雄浑的马太保,自己不须使用战术性的游斗亦可在一百回合内将其正面击败。如若是刑老,也不用凭着灵力的源源不绝来与之比拼消耗,径直可以“以力服人”。
再闭目运炼承天正法,除了灵力变得略微充沛以及运转速度与之前相比变得稍快以外,再无其他收获,好似到了一个身体的顶点。
以至于他有一种直觉,位于练气高阶的承天正法第七层,必然是另一个层面上的蜕变。至于是什么,李独霜现在只有一种杳杳冥冥般的模糊预感。
“喔喔喔!”
邻家的鸡叫声传入耳中,抬头看向风窗,已有一束暖色红光射在窗棂上,院中的石磙底下挣扎而出的小草上挂着一颗颗晶莹剔透的露珠。
已然东曦既上,迎来新的一天了。
李独霜一夜未睡却显得神采奕奕,看了看天色,掐算了时辰,离点卯还有一个时辰,干脆掀袍落座,研磨起笔,开始回信。
前几日,大理寺收到了一封信,封面写的是“丰县县令”,要求转交给大理寺少卿李大人。当时从吏员手中接过信件的谷默还颇为奇怪,一个地方上的小小县令怎么会结识少卿大人。原以为是那些阿谀之辈挖空心思欲图走青云捷径,正打算随手撕掉时,却从撕开的信件中瞥到“河州”字样,顿时悚然一惊。
是了,李大人就是从河州升上来的!
所以,当李独霜收到信件时却奇怪地发现有撕扯的痕迹,递送信件的谷默信誓旦旦地表示那传递信件的驿卒可能不小心磨损到。李独霜不以为意,展信阅读,让后背已经有些濡湿的谷默退下。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手微微倾斜的字体,果然是孙怀的笔迹。
信中首先关心了李独霜的身体,然后将自己的一些工作事迹简单做了一个汇报,然后颇有一点得意的说到自己去年“侥幸”升职为丰县县令。随后就说自己在阅览传阅全国的“邸报”时看到《厘定和修正大宋律中关于认定施加绞刑和水刑的标准》的公文上看到了李独霜的签批以及修改意见。所以临时起意,给大人写信,表示如有打扰,还望大人忍耐。
这种带有一些玩笑和亲近之意的话语的确是孙怀的风格。
阅罢,李独霜笑骂了一句猢狲,心里却有暖意泛起,脑海里泛起了回忆。
当年那个在众人都不看好的情况下果断投向自己的青涩书吏;
在“平盗匪、定商税”的河州新政里面以过人的分析能力和情报收集能力为自己的决策提供鼎力支持的法曹通吏;
以及在自己面前,高喊出“以己之力,泽披一方”施政理念,让自己深有同感的同道中人。
他仔细展了展有些皱巴巴的信纸,再度看了看孙怀轻描淡写,一笔带过的工作汇报,却发现了他在处理县中事务之时,有效分清了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实施了包括“借力打力”、“团结敌人的敌人”以及“知己知彼,巧立威权”等成熟的治政手段。
这让李独霜眼前一亮,心中颇有一种吾道不孤的意味。
不过,他眼睛一眯,还是看出了孙怀潜藏下来的有些郁郁的消极心态。他若有所思,让人调来了近期关于河州在各类案件的统计资料,终于发现了一个事实。
新任的河州知州在隐晦地消解对丰县的各项施政支持,这意味着他在打压孙怀。
不仅如此,这位知州大人对李独霜之前在河州做出的一番政绩不敢明着调整,却以润雨细无声的方式悄然改变整个河州州府的运行规则,以此来提高自己的话语权,哪怕不惜伤害河州目前对各路行商极为友好的经营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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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独霜好不容易清理出去的类似于“苟扒皮”等奸吏,又看到了重回老本行,继续“吃拿卡要”的希望。
明白了这一点后,他当即给才结识没多久的吏部侍郎写了一封信,旋即又行文河州,以大理寺的名义点名申饬了河州在各类案件的审核上、陈年积案的消解上以及推进速度上显然有许多问题。
没多久,吏部在一年一度的大考中对河州的综合考评给了一个“中下”字评价。这让本来卯足劲,在内外各项工作中竭力想要拼搏出一个最佳政绩的河州知州大失所望。这意味着他的上升通道暂时关闭了。
然而,李独霜深刻地意识到,就算自己出手将这位不安分的知州打压了一番,短时间内应当会沉寂一段时间,但是河州面临的“政亡人息”的风险仍旧很大,自己呕心沥血,不惜舍生入死才换取来的繁荣局面随时可能消失。
除非
继任的知州是体察民情的好官,或者在列的州官当中有共同利益者,在自己的支持下,一样可以让知州边缘化,当初自己不就做到了么。
或者更直白一点,掌权河州的人,最好是
自己人。
他念头一动:目前看来,最为亲近,施政理念也最接近的人是孙怀,他来掌权河州是最合适不过的。但他刚刚升任一个下县的县令,不过正八品而已,离至少从六品的州官还有三级要跨越,着实有些难办。
李独霜眼神一眯,下定了决心。
有些事虽然难办,但只要现在立刻去做,总有机会的。
机会是争取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