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个大山深处,林深树密,藤蔓横生,一只喜鹊正在枝桠上专心梳理翅膀,突然,一道白影“刷”地一声闪过,喜鹊消失不见,只留一支黑色羽毛缓缓飘下。
白影急速奔跑不停,直到遇到一条溪流方才停下。身形顿时展现了出来,却是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嘴里叼着一只喜鹊。
只见白狐眼睛灵动至极,喝水之时,警惕地看向四周,蓬松的尾巴不由自主的甩来甩去。
喝够了水,观察了一下四周,就地一滚,竟然变成了一位身着绿衣轻纱,豆蔻之年的少女,只见其明眸皓齿,双瞳剪水,自有一种钟灵敏秀的灵气。她俯下身来,将手里的喜鹊拔掉羽毛,然后在水里濯洗干净。
洗完之后3,一拍脑袋,似乎想起了什么,身形一动,一道绿影穿梭在树林里,不停闪现。
数个呼吸之后,方回到原地,“哗啦啦”放下一堆干枯树枝,然后樱桃小口一张,一股细小的火焰喷了出来,点燃了枯枝,不一会,火势逐渐大了起来。
少女满意地点点头,将脱毛后的喜鹊穿在一根树枝上就这样烤了起来,不一会肉香四溢。
感觉差不多了,她赶紧咬了一口,眼睛眯了起来,满足无比。
“还是人族会享受,看来我这趟没白来,就算被兄长抓回去也值啦!”
少女自言自语,声音清脆,如泉水叮咚。
似乎想起了不愉快的经历,正狼吞虎咽的少女顿时一滞,气鼓鼓地说道:
“不就是看这帮人一直对峙,光说不动手,看着就着急,我顺便帮了一把,何必这么凶?”思及刚才的情景,少女仍然心有余悸,拍拍胸口安慰自己。
虽然吴佩甲的动作与煞气在少女看来不算什么,随便一道妖术就可以退敌,可李独霜冷不丁的一指,让正专心顽乐的少女被吓了一跳,激发了本能,逃之夭夭。
竟是之前李独霜遇见的那条狐尾的主人,赫然是一只化形狐妖!
喜鹊本身不大,少女几下就吃完了,舔了舔嘴,意犹未尽,抬首望了望远处的气息,辨认出人族聚居之地,“刷”地一闪,又消失了。
与此同时,李独霜与曹县尉分别后,行程一变,往西北方向行去。
他没有再回丰县仔细了解王县令的施政手段与治理方略,只通过安置返乡潮这件事就可以看出这是一名虽然勤勉,但能力有限的普通官员,宋国大多县令都是这类,平时能力不突出,但也不会轻易出错。一旦有事,就不足以应对局面。更何况王县令已年近花甲,离致仕也没几年了。
李独霜心里已经有了底,待回去以后再行安排。
另外,曹县尉不断试探李独霜的真实身份,不过都被李独霜轻巧遮掩过去了,以致分别之时曹县尉可能以为他最多是某个县的主簿或者县丞。因为李独霜不过中年,对于大宋官员来说,实在太年轻了。虽然听说过通判大人也不过中年,但根本不敢往那方面想。
通判大人只带一个人,就穿越穷山恶水,跨县微服私访?
不可能嘛!
这等封疆大吏不是该在州衙正堂高坐,挥斥方遒吗?何须亲力亲为。
就这样,曹县尉与河州通判错身而去,李独霜也乐得继续巡游。
这次转向幅度比较大,从河州西南转到西北,差不多花去了三日时间,才遥遥看见理县那较为平整的城墙。
理县位于河州最西北,与凉州威县接壤,地势较为平坦,是多山的河州下辖诸县中少见的平原县,因此县城布局颇为横平竖直,如棋盘状,颇有条理,因此得名理县。
因凉州乃宋国与西北夏国的战场,与之接壤的理县恰好又是平原往山脉过渡的一个口子,地理颇为重要,所以理县城墙历来是威远军关注重点,总体来说颇为坚固。
这次守卫盘查较严,李独霜通过在州衙做的假牙牌得以进城。
刚穿过理县的瓮城,就看到一种有别于河州诸县的商业氛围。只见大街上车马如簇,熙熙攘攘,大多都是大型的商队。
然后街道两旁甚少小型店铺,一般都是大型货栈,往往以围墙或围栏圈出一大块空地,用以摆放大型货物,商队领队先进来察看摆放的货物,看上眼后就与货栈掌柜袖中手谈,达成一致后就地搬货,钱货两讫,颇为简洁高效。
李独霜头一次在现场看到大批量的大宗货物交易,虽然在州衙看过理县的财赋报告,但纸上写的跟现场看的根本不是一个概念。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古人诚不欺我!
正当李独霜沉浸在震撼之中时,却见吴佩甲神神秘秘地上前低声询问:
“李兄,我家将军正好在理县,得知我两进城,派人来问可否一见?”
宣威将军樊元忠!
安排吴佩甲保护李独霜的人身安全,调遣青涧城驻军校尉秦永昌支持李独霜的河州新政。
可以这么说,没有樊元忠的话,李独霜要么已经死了,要么还在河州无所作为。
见是肯定要见的,李独霜也正想看看以一人之力,翼护数州之地,统御声名赫赫的威远军长达十年的宣威将军是何等人物。
当李独霜同意以后,吴佩甲振奋地在前方带路,却径直走向了一个经营皮货生意的货栈,然后穿堂而过,从货栈后方一处小门转出。
诡异的是,明明货栈内部有多名伙计在忙,看到两个人路过却视而不见。
正纳闷时,吴佩甲带着他又进入了一个经营草药生意的货栈,这里人更多,都在分拣药物,过分的是两人进来之后全都警惕地抬头看了一眼,再次无视。
就这样,穿过数个不同行业的货栈后,终于在穿过一个小巷之后,推开门后看见的不再是货栈,而是一个清幽的小院。
只见小院居中有木架,葡萄藤蔓延其上,大多已枯萎,侧边有一个躺椅,上面躺着一个身材矮胖,面容普通的老者,正目光和煦地望过来。
老者有些眯缝眼,脸却很圆,所以看起来有些滑稽。
李独霜转头看向吴佩甲,想再确认一下,却见他激动莫名,甚至眼中泛红,已半跪在地,并不言语。
看来这老者就是威名远播的宣威将军樊元忠了。
李独霜整肃了一下心情,纠正了内心的偏差,诚心诚意地一个鞠躬,拱手道:
“李独霜拜见宣威将军,此一礼,为将军十年戍边,翼护数州而拜!”
接着再次鞠躬。
“此为将军命河州驻军平盗匪,通商路而拜!”
最后一拱手。
“此为将军救命之恩而拜!”
老者笑着颔首受下,开口问道:“前面两次都是大礼,为何最后仅仅是一拱手?”
李独霜正色回道:
“将军十年戍边,御敌于外,活人无数,此大义也,吾不能为,故而大礼拜之!”
“河州盗匪猖獗,断绝商路,致使百姓陷于穷困,将军使秦永昌听命于我,得以顺利剿匪,商路贯通,拯救河州百姓于危急穷困之时,此亦大义也,必大礼拜之!”
“至于李独霜的性命,与之相比,乃鸿毛之于泰山也,故而只配小礼敬谢之!”
老者听罢哈哈大笑,声震瓦砾,连连拍腿大叫到:“有趣有趣,你小子果真是个秒人!”
笑罢,老者从藤椅起身,踱步到李独霜面前,认真打量了一番,颔首道:“果真是个栋梁之材,也不枉我如此支持你!”
“你可知,我为何屡次在你关键时刻出手相助?”
樊元忠神秘一笑,低声说道。
“可是小妾案的缘故?”
“那件案子虽棘手,却也不是没有办法。”
老者走到跟前,拍了拍李独霜的肩膀,感慨说道:“因为你的座师杨宽,本来就是主战派的幕后大佬啊。”
李独霜顿时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