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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够啊。我都说了几次了，还不够。”
斯内尔没有任何犹豫，就给出了否定的答案，“该怎么说呢……我在地球上随心所欲，完全按照我自己的构想，设计出了我心目中的‘完美’，但结果我发现……真的……好特么刻板又无趣啊！地球上那一支战斗法师倒是挺有意思的，也挺蠢的，他们不知道为什么，好像自我封印了向上修行的路径。我帮他们，打破了他们的自我封印！他们现在和森德洛的战斗法师一样个体强悍，同时还有一种森德洛战斗法师不具备的彼此间联合力量的奇异手段。
但……还是无趣！
每个人的风格和手段，本质上都是一样的！只有强度上的区别！
每个人都像是一个我的低级复制品一样！
佩佩已经是他们之中最有趣、最有个性的了，但还是无聊，还是不像真人啊！”
斯内尔的语气又激动起来，“在地球上，我找到了我自己的本我，却好像抹掉了我身边所有人的本我啊！”
龙之领域覆盖下，落月堡中紧张待命的安德鲁听到这不禁一怔，旋即凛然：“找到了自己的本我，却抹去了旁人的本我，我……我应该没有无意间做这样的事情吧？”
斯内尔所描述的，是领主修行模式、或者说横向修行的路径走偏了的扭曲形态。
如今被斯内尔严重扭曲的地球，就和流放之地的超级生命一样，代表着横向和纵向这两个修行方向上的歧路。未必已经达到歧路的尽头，却也差不了多远了。
安德鲁心中凛然，告诫自己不要犯斯内尔的错误的同时。
杜兰德心中则是在想一个问题：极恶呢？
那头盘踞在远古之路深处、打算靠魔种战争彻底复苏的魔物，又到底是一个什么境界？它是纵向、横向两个方向都走到了极致，却又都走偏了，才变成它现在的样子么？
只听斯内尔说：“我其实……回远古之路，找过极恶一次。我告诉他，我已经完成本我式了。虽然我在完成了之后，才发现我原来一点也不喜欢我的本我，我一点都不喜欢我自己。”
杜兰德“哦”了一声：“然后呢？它说什么？怎么回你的？”
“它说它没什么可以教我的了。”
斯内尔说到这，“呵呵”地古怪笑了两声，“可笑么？很可笑是吧！关于极恶所说的‘杜兰德走的就是森德洛战斗法师的路径’，就算它没骗我，是我错怪它好了。但它是真的没有契约精神啊！它怎么可能没有东西可以教我了呢？它那五只眼睛操纵五大至高规则的手段，难道不是上层宇宙的手段？我知道从极恶那里，是永远不会再得到什么了。如今的我前所未有的强大，却也每天每时每刻都陷在深深的痛苦里。求而不得的痛苦啊……是我错了，不该追求完美这种本就永不可得的东西么？”
斯内尔的眼中，居然慢慢流下来两行眼泪。
整个人看起来说不出的疲惫。
他很快抹去眼泪，摇了摇头，说：“痛苦归痛苦，但同时，我还是很感激的。”
杜兰德完全不为斯内尔的眼泪和疲惫所动，淡淡问道：“感激？感激什么？”
“感激今天能见到凯瑟琳啊。”斯内尔再次看向床上的“凯瑟琳”，眼中流露出罕见的温和，“我很感激，今天见到她的那一刻，我忽然没那么痛苦，忽然稍微有点明白了：为什么她和她的父亲明明和我如今一样，也都不算完美，却又能让我心生向往。原来只是因为：我不喜欢我自己的本我，我喜欢的是她这样的、还有曾经她父亲那样的本我啊。
我喜欢她父亲杜兰德面对罗切斯特的时候，那无与伦比的爆发力和杀伤力，绝对个性，独一无二，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真的很美。
我也喜欢她的第十星之力。
倒不是第十星之力本身真有什么了不起的，无非是这世间一切星辰之力的合力，撕开神秘面纱之后，也不觉得真有什么惊世骇俗。
真正了不起的，是这孩子用她所掌握的第十星之力，做了什么。”
说话间，斯内尔索性在床边坐了下来，伸手轻轻抚向凯瑟琳的肩膀。
以杜兰德身幻境制造者的身份，自然对眼前这片幻境拥有绝对的掌控力量，当然可以让斯内尔的手掌真的落在“凯瑟琳”的肩膀上，模拟出最真实的触感。反正斯内尔手上的动作其实并不猥琐，看起来只是一个长辈对晚辈的轻拍宽慰。
但杜兰德在斯内尔动作的时候，轻轻哼了一声。
结果就是斯内尔的手掌，径直穿过了“凯瑟琳”的肩膀。
是个虚影！
“啊……这！”通过“龙之领域”配合杜兰德一起行动的众人看到这一幕都傻了，“这不是暴露了么？布设了半天陷阱，杜兰德你……你怎么出了这么低级的失误？”
哪怕是凯瑟琳本人，有那么一瞬间都以为这是杜兰德爱女心切，失误了。
然而很快，所有人都发现不对劲了：斯内尔的手掌穿过虚影，按理来说他应该流露出意外和吃惊之色，进而想到眼前这一切都是幻境，再然后立刻做出应对，或战或逃。
然而斯内尔就好像没事儿人一样，手掌微顿，便收了回来，嘴上仍是对凯瑟琳的毫不吝啬的夸赞：“这孩子是真的了不起呢，我是真的没有想到，她竟然真的用第十星之力，为她本该已经死去的父亲，硬生生争取到了一次复活的机会！我之前以为这只是个传闻，当不得真呢。”
斯内尔抬眼，再次朝杜兰德看过来。
在他的脸上，所有因为追求完美而不得的痛苦和纠结，在这一刻都消失不见了。
当然不是说那些痛苦都是假的，伪装的。
相反，之前斯内尔所说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身为背叛者的他，从刚才到现在，没有说过一句假话。
这是因为只有真话能够拖延时间。
而他需要时间，来做判断。
现在他终于判断完毕、判断清楚了。
些微的不协调感，最终被证明确实是有问题的。
这特么的……居然是一个幻境！
而幻境之中，除了自己之外唯一真实存在的对面的那人的身份——
“好久不见啊……”
斯内尔表面上很平静，眼底却是有这一抹复杂，“杜兰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