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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岫没想到这把火终究是烧到了自己身上。
他脸色僵硬，躲躲闪闪。
“我没有……”
可这三个字说出来太苍白太单薄！
蔺岫终究是沉默下来。
他又如何不知，陆仞定是看出了他想要自我了断的想法。
沉寂片刻后，蔺岫苦笑着抬头。
他眼眸蕴含着凄苦。
“二哥，我本来不想多说这件事。”
“可是我现在已经是个废人了，我吃了一粒增元丹，也不过勉强苟活数百年近千年的时间，有什么用呢？”
“如今我经脉尽断，灵台被毁，道途也被斩断，此次来，我虽不愿，但也有意推波助澜，只为了能够将缘生灭交到你手中。”
“待我死后，二哥好好利用缘生灭，万万不要辜负了我的心血。”
经脉有办法恢复。
可灵台呢？
他被斩断的道呢？
蔺岫心里的道已经残缺了，他的忘情道在龙天傲的面前不堪一击，宛如碎玻璃碴子。
碎掉的不光是他的道。
还有他的骄傲。
望着眼前神态低落，仿佛丧家之犬的男人，陆仞心念微沉。
他又如何不知蔺岫所说才是真正的问题。
“我不许。”陆仞定定道。
他毫不犹豫，极为坚定。
“经脉破碎，那我就为你寻回丹药医治。”
“灵台被毁，那你便重新走上修仙途路，炼化，或者催生灵台。”
“道途被斩，那便选一条新的道，或者延续过往更进一步。”
“蔺岫，你就算不信自己，也要信我。”
蔺岫张了张嘴。
他想说哪有那么容易。
可是说话的人是他的二哥。
“……我做不到。”许久，蔺岫才低声说道。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仰躺在轮椅上，伸手搭住自己的眼眶，将自己笼罩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只要我一闭上眼睛，我面前便是龙天傲的影像。”
“他已然成了我的……”
“心魔。”
陆仞也觉得有些棘手。
已经成长起来的气运之子，绝对不像是秦元等人那样小打小闹。
他能够轻慢地对待秦元，甚至随意将人放走，只为了放长线钓大鱼，不在他们身上投注过多心思。
但那龙天傲绝不可用此种方法对待。
否则必定被倾覆，吃个大亏。
“忘情道啊……”蔺岫双手紧握不断颤抖低声呢喃，“从最开始我就错了。”
“我忘不了。”
结义之情。
相交之情。
负累之情。
他从不是个薄情寡义之人，侥幸参悟了忘情道，一脚踏错，走上了这条不属于自己的路。
蔺岫越想越觉得痛苦。
他身体颤抖的幅度变大，气息也变得不稳，却在这时听到一声厉喝。
“醒来！”陆仞指尖点在他额头灵台，一缕灵光稍纵即逝，将蔺岫从心魔状态中唤醒。
蔺岫猛地回过神来，大口喘着粗气，身上的衣衫被冷汗湿透。
他略显懊恼。
方才他竟然差点走火入魔！
龙天傲对他的影响何其大……
蔺岫狼狈地撇过脸，不愿意让凤无忧和陆仞看到自己的模样，他声音哀求：“二哥小妹，你们不要管我了……”
“何为忘情？”
陆仞却没接他的话，而是突然问道。
蔺岫愣了愣。
他下意识回答：“忘情乃是忘却感情……”
“何为无情？”
“无情……”蔺岫张了张嘴，说不上来了。
忘情乃是忘却。
无情乃是抛弃。
似乎并没有什么太大差别。
可两道从不交融，绝不可能无差别。
“你可听闻过一句话？”陆仞眸光深邃，唇瓣一张一合，吐出几个字，“正是多情，恰似无情。”
“有情道，忘情道，无情道，从不是三条平行之线，而是交叉融合的！”
“戏子无情，可戏子也有情！”
“忘情乃是忘却已有的感情，但因为大道无情，可大道无情，并不专注于“情”，而是专注于“无”，忘却，也不代表抹消，蔺岫，你入魔了。”
陆仞所说之话，于蔺岫而言仿佛醍醐灌顶。
他露出像被雷劈一样的表情，坐在轮椅上不动了，一张脸上表情变来变去，活像是打翻了调色盘。
在他身上，大道的气息逐渐蔓延。
忘情无情有情交融混乱。
陆仞心下微松。
无论蔺岫能不能重新构筑出属于自己的道，只要他能熬过去心魔，日后也定是一片坦荡。
何况，陆仞最开始说的炼化灵台，可并非玩笑。
祁义当初就是用了一处忘情道的道台作为敲门砖。
若是蔺岫悟道不成功，那便带他去那处忘情道的道台中收殓遗骸，融入其他人的忘情道，构建出自己的忘情。
陆仞对自己这几位结义兄妹，向来都一心一意。
看着陷入大道交织混乱中的蔺岫，陆仞并未打扰，而是与凤无忧起身离去。
曲冠得到陆仞的消息之后激动冲了进去，紧紧守在自己主上的身边。
而陆仞却离开了陆家。
他脚步看起来不紧不慢，但其实缩地成寸，向着一个方向直奔而去，仿佛早有了目标。
那个方向正是万仞城的城门附近！
陆仞还未到地方，便已经看了天上飘荡着的红灯笼。
以及……
灯笼底下被束缚着的三个人。
尽管陆仞并未收回混沌，而是秘密吩咐，让混沌去追击澹台景澄，但他也未想过，竟会如此顺利。
甚至还一拖二。
虞春岚和秦元见到逐渐逼近的陆仞，全都大惊失色，恨不得立刻转身逃跑。
尤其是秦元，急得身体都在乱扭，却毫无章法，莫大的恐惧袭击了他的内心。
陆仞不觉莞尔。
他本想放走秦元，放长线钓大鱼，没想到让混沌追击的时候，还把这两人顺带捎了回来。
既如此那就怪不了他了。
虞春岚见自己无法挣脱，反倒是摆出了楚楚可怜的样子：“陆家主，我真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你了。”
“放我走吧。”
“你这凶兽……莫名抓了我，但我不怪你，我知道，你定然是有苦衷……”
这有灵泉的修仙女主模板，最擅长的莫非是嘴炮吗？
澹台景澄表情都变得无语。
他差点没骂出脏话。
虞春岚这女人脑袋是屎做的吗？
到现在了，竟然还有空扮得楚楚可怜跟男人调情。
秦元则咬牙低吼：“陆仞，你不能杀我，你要是杀了我的话，我师傅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看他这样子便知道，陆仞留给他的阴影有多深。
陆仞当即笑了。
“是吗？”
“我还从未杀死过自己的手下败将第二次。”
“你这样说，我倒是有些期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