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三六年十月,红军三大主力会师,党中央扎根延安,并发出了一系列指示,大大的鼓舞了各游击区,各根据地,各游击武装的士气。各个地方的有志报国的知识分子,进步青年,冲破层层封锁,纷纷奔赴延安。十二月发生了西安事变,张学良,杨虎城扣押了蒋介石,迫使抗日。
一九三七年二月,黄琬接通知去特委开会,黄琬到达会场时,已有一些人进场了,其中就有彭,潭二人,二人向他招手,他走过去与二人坐在一起,又看见两个熟悉的人,李健,齐绍权。他心中一沉,预感一定有大的变动。不一会特委领导吏显年,张祥,文才,陈达,苏维到场,坐在主席台后。人到齐了,文才宣布开会。吏显年讲话,宣布国共第二次合作开始,叫大家注意团结,减少对抗,一致抗日。与会人员对此没有什么表现,因为大家太了解国民党的德性了,你不对抗他,他要把你往死里逼,既然是国共合作他们为什么还要把二十一集团军放在黄冈而不是开到前钱去打鬼子?大家议论纷纷。吏显年手往下压了压,会场安静下来。他道:“现在请张祥同宣布上级的决定。”张祥拿起面前的两张纸念道:“经省委与第四方面军共同研究决定。调苏维同志任第二军第一师政委,四方面军任命彭玉林,潭明右分别任第六师第七师副师长。经省委研究决定任命黄琬同志任天沔湖区税务总队总队长(正团级)经省委研究决定,任命李健同志为鄂东特委社会调查部部长。(正团级)”会场一片哗然,对李健任部长表示怀疑。苏维更是一脸的怒色,早在两个月之前苏维就与特委和省委几位领导交换过意见,由黄琬担任社调部部长再合适不过,今天怎么一下变了呢?他看了吏显年一眼,见他老神在在的坐在那里动也不动。苏维知道,现在大局已定,自己说什么也没有用,有人太自私了。不过黄琬调走也好,留在这里有穿不完的小鞋。他哪里知道,黄琬所有的功劳现在不在黄琬身上,而是在另一个人身上,在黄琬的档案里只有被孔耀祖抓去的那一次,是如何出来的有一个大大的问号。场上最高兴的是齐绍权等人。散会后黄琬只向苏维作了简单的道别,二人心照不宣,紧紧握手。又到特委办公室要了介绍信,调令,接头地点,联系人等等。彭潭二人也看出了问题,彭玉林道:“黄大哥,要不你到我们部队里去吧?”黄琬苦笑道:“我的老领导都没法带我去,我怎么能去呀?”二人也觉得是这个道理。二人只好握手告别。按道理讲,彭玉林现在是可以带家属去的,但他不想妻女跟着自己四处征战,留在这里又安全,生活又有保障,女儿还可以学文化学功夫。黄琬回到大院,找王教官夫妇谈了话,一是告别,二是叮嘱他们一定要帮助三个大队长把工作做好,特别是金婵,你还要帮陈英把几个商店管好,那可是一个长久的生活来源。王庆安夫妇二人点头答应。金婵道:“你是这支队伍的筋,你走了等于抽了筋,我尽力吧?”王庆安道:“我原以为只有国民党里有这样不顾大局,妒贤忌能,排除异己的人,不想共产党里也有。”黄琬又去和李老先生告别,说了很多对不起的话。李老先生似乎明白了他为什么不娶自己女儿的原因。黄琬又找朱南初和丁正东,嘱咐他们一定服从和帮助三个大队长。两个男子都是眼眶红红的点头答应。黄琬叫喜子套车送他到拐子坡,与胡长友夫妇道别,郑细珍哭成了泪人,这么好的掌舵人走了,我们今后怎么办呀。黄琬到了陈家台,向陈立详细的交待了今后应注意的事情,尽量不要与李健发生冲突。下午回到石洞,和胡伯说了自己要调走的事,瞬间,胡伯象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叹了口气道:“共产党里也有这样不顾大局,自私到极点的领导,可惜呀。”黄琬道:“你这话千万不要当作陈英的面讲,否则她指不定会干出点出格的事来。”胡伯道:“她还要我说呀,她比哪个都聪明。”黄琬一想也是的,她早就看出来了有些人有严重的私心。黄琬同胡伯一起到了清风庵,将静安,陈英叫在一起,将在特委开会的情况告诉了二人。陈英听后满脸通红,双拳紧握,她这是在用最大的努力克制自己。但最后还是控制不住的大哭起来。静安劝道:“英子,如果苏维不调走,只调走你大哥哥我们可以闹,但苏维也调走了,你大哥哥要是不走,今后可能有受不完的气,穿不完的小鞋,你想过这些没有?”陈英道:“我就是想不通,那么大的领导,口号喊得比谁都响,可做起事来怎么这么自私呢?”黄琬道:“你不要有这种想法,领导有领导的考虑,我现在有几件事你要牢牢记住,一,服从命令听从指挥这是一个共产党员,游击队员要做到的,如果有人直接对你下命令,让你去干那不合理的事情,你可以说:“请你先找我们大队长,由大队长给我下命令好吗?”这样说不违反组织纪律。二,一定要管好下面各小队,你和陈立要经常下各小队去检查工作,你建议陈立轮流住到各小队,确保与各小队的紧密联系。三,你要把各商店管好,每年的收入用来解决队员们的穿衣吃饭问题,蕲春是重点,再就是仓库码头,你要经常问问陈兴民和袁思诚。四,几个大院要尽全力保护好,这是我们这支队伍的命根子,发现有侵占的苗头,要立即掐灭。你和你师傅也要经常到各大院走走,发现问题及时处理。五,对各大院的佃户和穷人要经常关心,有特殊困难的要想办法解决,要让所的佃户都过得好我们才能过得好,记住,群众永远是我们生存的土壤。六,对各个农会主席要经常检查,发现问题及时纠正,农会主席好不好,佃户最清楚,发现问题严重的农会主席要及时撤换,不能养虎为患,尾大不掉。七,你要配合你师傅管好财务,将商店收上来的钱,要有一个明确开支计划,然后接计划行事。有事要多和你师父,胡伯商量,遇事不要冲动,要保持清醒的头脑。对黄琬的嘱咐,静安和陈英频频点头。黄琬道:“我明天就走了,你们都要保重。”静安道:“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去工作不容易,多带点钱,我去给你拿。”说完她就去开清风洞,打开金库,包了三十根金条,一百块大洋,放到黄琬面前,黄琬打开一看,吓了一跳,说道:“大师,你这是想要我的命呀。”静安道:“何出此言?”黄琬道:“背这么多金子,恐怕还不等到目的地就被别人杀了。”陈英道:“你手上的枪是吃素的吗?”黄琬道:“我不可能二十四小时不眨眼吧,被人盯上了就是大麻烦。”静安道:“你打算拿多少?”黄琬道:“二十块大洋足够了。”陈英道:“太少了,多拿些吧。”黄琬道:“已经够多了。大师,把手枪子弹拿一百发给我吧。”静安心中已有打算,也不与之争论,留下二十块大洋,收回金条和剩余大洋送入库中,另取一百发手枪子弹包好拿给黄琬。当晚他和胡伯都在清风庵吃晚饭,大家都默默无言,显得十分压抑。回到石洞,与胡伯聊起过去的岁月不觉到深夜。第二天一早胡伯起来做早餐,做的是肉丝面条。黄琬吃着不觉泪下,胡伯快七十的人了,与胡伯相依为命十年,同舟共济十年,不知这一别是否还能再相见。这时静安,静宁,陈英,商氏及清风庵所有人都来了。慧智拿出一个布袋给黄琬道:“大哥哥,这里有几包那种烟,几支香你拿上以防万一。”她又拿出一个小瓷瓶道:“大哥哥,这是可保命的药丸,你带上,关键时用得上。”黄琬收下道:“谢谢!这可是无价之宝呀。”他将东西收进包裹里,背在背上与众人告别,可是静安,静宁,陈英一直跟在后面,黄琬道:“你们回去吧。”陈英道:“我们送到拐子坡就回。”黄琬回头看向胡伯,胡伯已是老泪纵横,一帮女孩子更是泣不成声。黄琬眼泪忍不住掉下,急忙用手擦干,大步前进。到了陈家台,陈立早带领全体队员等在路边,黄琬与他们一一握别,无言胜有言。到了拐子坡,喜子早己赶车等在这里,黄琬上车,静宁和陈英和李慧芬也跟着上车,静宁道:“兄弟,你不要多说,我受大家的委托,一直把你送到目的地我才回来。”陈英道:“把你送到团风后我和慧芬姐要去潘家大院看看。”黄琬只好由她。喜子赶着马车默默无闻的走着,看得出他是很伤心的。车一直到轮船码头,陈英、慧芬看着黄琬,静宁上了船,黄琬向她挥挥手,示意她回去。她和慧芬转身上了马车嚎啕大哭,喜子跟着也痛哭起来了,喜子边抹眼泪边看着轮船渐渐远去,直到不见踪影他才一抖缰绳,枣红马慢慢前行。到了潘家大院,陈英、慧芬止住哭声,擦干眼泪,这才下车走进大院,简单的与石德和打了招呼,说她们不舒服,要休息一下,石德和也不敢多稳,她走到后院,打开那栋有仓库的房子的大门,走到黄琬曾睡过的床上,二人倒头就睡。黄琬走时把所有钥匙都交给她了。喜子则去饮马喂马,保养着马车。直到晚饭时陈英慧芬才出来洗了把脸,四处看了一下,才去吃晚饭并和石德和谈工作。
黄琬和静宁在汉口下船后,找了家靠近长堤街的旅馆住下,由于是国共合作时期,查共产党也没那么严了。放下行李后,黄琬和静宁带好介绍信和调令到长堤街五十四号朱记杂货铺接头,对上暗号后,掌柜的请他到后面说话,静宁在外喝茶等候。掌柜的姓朱,是省委联络站负责人。黄琬出示了调令和介绍信。老朱详细的告诉了他要去的地方和行走路线及联络暗语,黄琬牢记在心。从联络站出来后,同静宁在一个小餐馆吃了晚饭,静宁道:“从现在起,所有的开支由我支付,你不用管。”黄琬只好随他。静宁结完账后二人回到旅馆。黄琬道:“大哥,我要去的地方是汉川县刘隔镇,你去过吗?”静宁道:“没去过。”黄琬道:“我也没到过江汉平原,这是第一次,根据联络站的说法,先在王家巷坐小轮船到汉川县,下船后走三十里才是刘隔镇。”静宁道:“那明天一早就坐船去吧。”第二天二人吃完早餐就去王家巷码头,一打听,船要到中午十一点才开,静宁买好船票,找了一家小茶馆喝茶等候,时间快到了,静宁买了些麻饼之类的干粮提在手上,估计这小船上是没有什么吃的。天黑时船还没到汉川,二人拿出饼来吃,旁边坐着一对母子,小男孩五六岁,饿得直喊娘,妇女从包里掏出来一块黑黄色的饼给小孩,小孩道:“娘,这个粑咬不动,吞不下。”黄琬见母子俩又黄又瘦,拿出一个麻饼对孩子道:“我们换着吃好吗?”小男孩高兴坏了,立马从他娘手里拿过饼递给黄琬,接过黄琬给的麻饼就开始吃,还叫他娘也咬一口。黄琬拿那饼仔细看,原是麦麸皮和菜一起做的饼,硬还不说,还有一股馊味,可能是时候放长了。黄琬道:“大嫂,这饼不能吃呀。”妇女道:“没办法呀,不吃它就会饿死的,就是这样的饼子家里也快断顿了,我这次到汉口来是来找姑妈借钱的,我婆婆病了好长时间了,我姑妈家也穷,但还是给了我一块大洋和一张船票钱。”黄琬道:“你是哪里人啊?”妇女道:“我是汉川刘隔人。黄琬立马来了兴趣,说道:“等会船到汉川你怎么回去呀?”妇女道:“今晚只能在码头过一晚,明天走回去,要是有钱今晚就可以回去。”黄琬道:“有钱怎么回去呀。”妇女道:“坐木船回去呀,就是太贵了,要两个银角子一个人。”黄琬道:“你带我们去坐船吧,你的船钱我们出了。”妇女高兴的答应了。下船后妇女背着孩子,提着破包袱,带着黄琬二人走了约二里路,来到河边,妇女道:“哪条船今晚回刘隔呀?”一条船头挂着一盏灯的船夫答道:“我今晚回刘隔,但要等到十个人我才走,没有十个人就不走了。”十个人就是二十个银角子。黄琬道:“我们三个人出二十个银角子,走吧。”船老板爽快的答应了,三人上船,船老板划动木浆,船沿河北上,两个小时到了刘隔镇。三人下船,黄琬问道:“大嫂,你知道李家祠堂在哪里吗?”妇女道:“跟我来吧,我就住那附近,李家祠堂住的都是一些好人,只是他们也很穷。”不一会到了李家祠堂,黄琬拿出一个大洋给妇女,对她道:“我就是在这里做事,你以后有困难来找我,我姓黄。”父女千恩万谢的回去了。她家就在祠堂对面一栋茅草房里。黄琬见祠堂里还亮着灯,忙走了过去,见大门开着,走进去道:“日暮乡关何处是。”屋里站起来一个瘦个男人答道:“烟波江上使人愁。”接着来了一句:“烽火连三月。”黄琬答道:“家书抵万金。”黄琬又来一句:“但使龙城飞将在。”对方答道:“不叫胡马渡阴山。”说罢几人站起来同黄琬和静宁握手。瘦个男人道:“你是新来的总队长吧?”黄琬也不答话,拿出调令和介绍信,几人轮流看了后齐声道:“欢迎总队长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