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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铃——
套房会客厅,沙发旁边,边几上的电话突兀响起。
这是除了饭店早午晚定点打进来的服务电话以外,这些天里头一次接收到来自外界而来的声音。
余乐醒顿觉一惊,直起身,与回过头同样面带惊讶的程昌义对视一眼。程昌义快步过来,接起电话。
“你好,请问你找谁?是,我是程昌义,是的,直接上楼就可以。”
放下电话,他看向余乐醒:“还得麻烦余先生去里间稍等片刻。”
余乐醒才避入房间内,就听见外面敲门声响。
程昌义前去开门:“先生怎么称呼?”
“鄙姓李,在金陵总司令部侍从室供职,这是我的证件。”
“失礼,李先生请进。”程昌义看过之后,才将人迎了进来。
坐定之后,他询问道:“李先生先前电话中说,是受我家少爷之托,不知……”
“程公子深受校长重用,忙于要事一时脱不开身,特命我前来送信。”来人从怀中取出信封,递给程昌义。
“我就住在楼下203室,回信写好,交给我即可,我会以最快的速度转呈程公子。”说罢,来人便起身告辞。
侍从室,校长,重用,要事在身……
外间两人对话并未刻意压低声音,余乐醒轻松地捕捉到了关键词,心中略有些惊讶。
他早从程昌义口中得知那位小程先生的背景,此刻却深深意识到,自己对那位还是有些低估了。
以他的心思,不难体察出,侍从室来人所说,是出于恭维,还是出于真正的尊重。
小程先生并非自己此前所想那样,倚仗家世亲缘想要开辟一番事业,而应该是真正有过人之处的。
想到这一点,他心中更加安定了几分。
权贵子弟的一时兴起,虽然也算是个好机会,后续免不了会有波折,实干之人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应该能够持久。
听得来人离开后,余乐醒从里间出来。
程昌义将写有“余先生亲启”字样的信封交给他:“我家少爷专门写给余先生的,余先生看过之后还请尽快回复。”
余乐醒接过信封,习惯性地上下翻看,走到窗前对着阳光看了一遍,没发现有打开过的痕迹,这才低头拆信。程昌义见此,自觉地避开,压根不去操心信中内容。
这位小程先生,信上会写什么呢?
余乐醒一边猜测,一边抽出信纸,打开,目光触及信中文字的瞬间,蓦地定住。
一共两页纸,并无长篇大论,每一页上只有一行字,一个问题!
……
金陵,校长官邸外。
几位中央军校早几期学员出身的军政官员一边叙旧,一边等候侍从室的通传,忽然听见身后方向传来“哧啦哧啦”的脚步声,不由得循声回头。
侍从室的头号人物王时和反从外面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少年。
那少年单手叉腰,敞着衬衫领口,嘴里衔着树叶梗,英气的脸上满满的轻佻不耐,走路连脚都懒得抬,浑身上下那不情不愿的气息几乎凝成实质。
戴春风一看见程二公子,还是心情不佳的程二公子,本能头皮一紧。转念意识到这是什么地方,顿时松懈许多。再看程二公子这模样,就有点忍不住想笑。
王世和使劲咳嗽一声,程昱文吐掉叶子梗,象征性地收敛几分,随着王世和与众人点头示意。
简单打过招呼,王世和押着程昱文进门。两人进入官邸之后,外面低声议论起来。
胡宗南才从第一师驻地赶来,对金陵这边的风起云涌了解不详,更遑论校长身边的情况,当下最是好奇,问戴春风:
“你消息灵通,这少年是什么人物?”
贺衷寒一旁插话道:“琴斋有所不知,这位是杭城程家的二公子,校长的亲外甥,十分受校长关爱。”
“难怪如此……”
胡宗南恍然。要知道,校长十分看重纪律仪表,尤为厌恶身边人衣冠不整,也只有这等关系,能够在官邸如此随性肆意了。
不过,这位程二公子的态度,似乎十分古怪啊……
程昱文进门,非常识趣地在会客厅一角坐下,一边等舅舅下楼,一边回想着王世和对外面几人的称呼。
中央军校一期的贺衷寒、胡宗南、邓文仪,二期的郑介民,三期的康泽,哦,还有戴春风这个六期没正式毕业的。除了胡宗南,剩下都是原本历史中,复兴社的创始人与骨干。
这些人齐聚一堂,看来舅舅有心要筹备组建复兴社了。
还差的那几位,应当是时间上稍有提前,此刻人并不在金陵的缘故。
接下来的事态发展,确实没出乎程昱文所料,但又与他想的不太相符。
他头一件没想到的是,舅舅达成目的的方式……
看着舅舅与一众学生拉拢感情,到动情之处甚至连声泣叹,说着“三民主义精神沦散”“人心不聚革命难成”的话,他就觉得自己又学了一招。
他一面肉麻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一面跟着一众人痛心动容地劝慰,然而直到让那几位离开,舅舅也没直接说出根本意图。
程昱文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些人从官邸离开,肯定要开小会讨论如何为校长分忧。
隔天,舅舅再次召见这几位。又是一番推心置腹,师生泪目以对,在学生们恳切的剖白之下,舅舅终于揭开了这层窗户纸:“我们要是有一个像苏联‘格别乌’那样的组织就好了。”
众人纷纷表态愿为校长分忧。
最令他意外的是,舅舅最后居然还提了一句让他与这些人多多亲近学习。
他心中暗喜,面上却依一贯人设多番推拒,这当然是没有用的,
挨了呲以后,他“强”作笑颜,与众人寒暄叙话。
借着送人离开的名义出了中央军校大门,他立马拉下脸来:
“诸位请随意,我还有其他事在身,就不奉陪了,舅舅那里,想必诸位知道该怎么说。”
又对戴春风吩咐:“你的车我征用了。”
言罢,他径直上了戴春风的车,指使司机离开,居然就这么把戴春风本人留在了原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