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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困的妇女幼儿均已被救出安置,要紧的事宜一一解决后,已是日暮。
他们在山阴宗所处大湖的外围岸边暂时搭营,岳州驻军的五千精兵也围绕着他们,紧靠着外围山峦,在湖边安营过夜。
鞠连丞因其超凡的记忆能力,带着士兵将山阴宗内部道路反复走了三遍,确保没有遗漏幸存者,待他回来时,仰头连灌了两壶净水,累倒在帐篷里不愿再出来。
还是裴奈将饭菜给他送了进去。
众人在湖边生了火,岳州驻军的军厨送来了处理后的全羊和佐料,新鲜的羔羊被红木枝串起,在火上烘烤,焦香四溢。
鞠言向顾瑾珩和裴奈禀明了周伟国及林华叛国的起因,借助今日郭旻被俘途中质问周伟国的话,众人也才了解一切的经过。
周伟国最初便是邬族安插的细作,周伟国的母亲和兄弟的确如他自己所说,是被邬族杀害,但他其实也是被邬族人养大,早已没有复仇之心。
他与生母和兄弟感情淡薄,反是与邬族人更为亲近,只当自己是邬族人,不觉叛国。
林华投敌则是因为受到要挟,他十年前在淄城有一个相好,是城东口馄饨铺的寡妇刘嫂,赤山之战前夕城破后刘嫂被邬族抓走。
当时刘嫂腹中还怀有林华的孩子,一大一小两条生命被邬族当作俘虏,邬族以刘嫂的安危威胁于他,他被迫协助周伟国将情报泄出。
刘嫂和孩子活了下来,可他却被带上了不归路,害超过八万的裴家军士兵在赤山之战中惨死,令韩睿岐等无数将士尸骨无存。
他本就心存愧疚,裴奈和韩睿泽都是他曾经带教看着长大的孩子,他不愿一错再错,在崖谷之战时,临时变卦,仍按照裴奈的命令带军绕高地一整圈,从后包夹邬族。
在裴奈死后,他本想回朝阳便上殿自告,但因及时支援的事,还是令周伟国等人起疑。
周伟国联合众叛军将他绞杀于荒野间,对外却编织了一套完整的谎言,称他已然退役隐世,将丢刀之责也扣在他身上。
这事便成了十年间的悬案,好在今日终于水落石出。
众人刚听完故事,心中正在感慨,邵历然带着刚从山林间捕获的两只野兔,与达奚尚乐一同回到了队伍。
邵历然在达奚尚乐期待的目光中开始处理兔子的尸体。
达奚安也去远处溪涧里捕了鱼回来,要给大家加餐,做一手岐鲁的椒辣鱼,却遭了达奚尚乐的嫌弃。
达奚尚乐瞥着肥硕的石斑鱼,说道:“这附近的水源都连着,山阴宗用湖水冲洗邪功的阴尸啊,你也不嫌瘆得慌?”
“我都走了那么远了,照你这么说,附近百里的村庄都得搬走?”达奚安又扫了眼邵历然的野兔,挑衅达奚尚乐道:“何况大自然都是一脉同生,要是污染那么严重,你的兔子也逃不掉。”
达奚尚乐被激起了脾气,驳他道:“不信你问裴奈姐,愿不愿意吃你的破鱼?”
达奚安转头去看裴奈,要一个回答。
裴奈平白遭受无妄之灾,本来正啃着羊腿,不忍伤害达奚安,点头应道:“吃吃吃。”
“看吧,人家不是你这样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你不吃拉倒,别影响我做菜。”达奚安嚷完,转瞬又收了厉色,对裴奈柔和道:“明枝,你记得给我留点羊肉啊!”
“好。”裴奈望着他们的方向颔首。
达奚尚乐不满地嘟囔道:“裴奈姐,你就惯着他吧,他都要找不到北了。”
邵历然笑了笑,也不知道做了什么,又将达奚尚乐的注意力吸引了回去。
顾瑾珩坐在裴奈身侧,再从烤羊身上割下一块泛着油光的嫩肉,搁在裴奈的随行餐盘上,也不吭声,专注地看着她吃。
裴奈已有几分饱意,便催顾瑾珩自己也吃,随后站起来,擦净双手,为呼延卫兆备了一碟烤肉,给他送去。
呼延卫兆靠坐在不远处的树旁,正闭着眼睛,一边听着他们对话,一边休憩。
他听到裴奈的脚步声,方睁开眼,迷茫地接过裴奈给的肉,道了谢,又问裴奈道:“你们将去往山谷之国,可否带我同行?你们知道的,我的下一个仇人就在那里,他还在顶着我的身份作恶。”
裴奈颔首,“那是自然,不过你必须听从我们的指挥,不可以擅自脱离队伍。”
“那若是我的复仇计划与你们的行动冲突呢?”呼延卫兆问道。
裴奈坚定道:“我答应你,我会带你复仇,但你要答应我,不得擅自行动。”
对着她的目光,呼延卫兆十四年来第一次将信任完全托付,哪怕眼前的人与他不同国籍,哪怕眼前的人只是一个女子,他还是应道:“好,我相信你。”
裴奈点点头,“快吃吧,不够的话再去那边拿,达奚安和邵历然都做了加菜,你若是过去吃,他们会很高兴的。”
呼延卫兆有些犹豫,没有立刻应下来。
裴奈也不强求,她惦记着今天发生的事,走到山林边,朝着无人的方向,试了试今日拦下司寇修等人的定光慈悲掌。
可她一挥掌,只有一道轻风掠过,莫说定光慈悲掌,连当初的万恨掌都没了影。
达奚尚乐感叹道:“难怪世人都说裴奈姐是武痴,放着这么香的羊肉,面前这么多的俊男,她却只想练武?”
邵历然又被逗笑,可裴奈是他隶属军队曾经的主帅,他不敢妄议,便没有接话。
裴奈又试了试,依然未果,一头雾水地回到了火堆边,仍在茫然,思索着缘由。
“你不到一个月前才使出万恨掌,现在就觉悟了定光慈悲掌,多半是万恨掌的根还没有扎深,你就原谅他了。”韩睿泽打趣道,“如今没辙了吧?让你宽容大度。”
“中川神僧的定光慈悲掌也太难了吧?若恨意滔天,又如何能轻易放下?”裴奈纠结道。
达奚安往鱼面上洒着切好的辣椒,一边道:“又是一段尘封的爱恨情仇,我赌两箱黄金,他出家前被女人伤害过。”
罗元瑛听到“两箱黄金”,在旁边接话道:“好大的手笔,赌不起。”
裴奈笑了笑,“我赌!韩睿泽掏钱!”
韩睿泽蹬了下裴奈的长靴,挑眉道:“这种时候才轮得到我?”
“你不是说我成亲前归你管吗?”裴奈无辜地看他。
韩睿泽立时点头,“那行。”
顾瑾珩听后不解地看过来,轻拽了下裴奈的衣角,眼中带着疑惑,似有些醋了,在询问这个说法的缘由。
达奚尚乐俯在邵历然耳侧,低声道:“每天看他们这样争裴奈姐,比看话本还刺激。”
邵历然颔首,因她贴得很近,耳朵有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