嘈杂的打斗声和人们的訇然喊叫,来自前方的主大殿。
殿中央依旧是围着受害者和火炉,圈圈盘坐的山阴宗弟子。
这次却有他们认识的人,原先在登云英雄大会上与邵历然决胜的申镇涛,此刻正坐在正中的位置,满脸都是汗,毛发尽竖,目眦欲裂,一副疯魔之状。
申镇涛的双手连带双臂炭黑发乌,正缩指成爪样,抓在火炉里的受害者后背的血肉中。
三位女子正被绑在铜柱上,浑身焦黑,全身没有一片好肉,已经发不出惨叫,在火中痛苦嘶哑呻吟,听者皆心如刀绞。
这些正在修炼邪法的山阴宗弟子前面挡了重重的守护者,甚至包括山阴宗的宗主及各位长老,他们正在与一名白衣男子对峙。
白衣男子手持一柄平平无奇的长钺,正在对敌五人,其中还包括了拿着赤岳鸣索流星锤的司寇修。
这白衣男子应该就是方才村民们频频提到的救命恩人。
而在大殿的最里侧,裴奈他们看到了熟悉的人,也就是同时,裴奈惊叫出声:“郭伯父!”
她之所以有此反应,是因为郭旻正被周伟国勒压在身前,口中不断流着鲜血,他的脖颈已然被伏阴爪重伤,头部以下皮肤均显出黧黑,并着青紫。
郭旻看见他们,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明显舌头已经被割下,敌人这般行为正是为了取下他的浑树片。
鞠言和鞠连丞都被人控制,身上绑着麻绳,嘴里塞着硬布,脖颈旁边被架着无眼的利刀。
在他们身后,还有数十位被兵士包围的妇女儿童。
如果不是为了等待申镇涛修炼邪法的结果,想必周伟国、司寇修和山阴宗的宗主、长老们早已带着郭旻口中的浑树片及越苍需要的幼童,朝境外逃窜。
来不及耽误时间,裴奈、顾瑾珩、韩睿泽同时出手,裴奈的凌月枪锐气乍现,划过半空,朝挡在他们前面的山阴宗众人斩去。
其速无让!
山阴宗的弟子们来不及躲避便惨叫着倒下一片,鲜血顺着长枪枪锋破开的伤口喷溅四射。
山阴宗的宗主及各长老顺手抓过身后的弟子们,将之送上裴奈枪口,为他们自己挡下攻击。
攻击一缓,便上前将裴奈包围。
另一边,顾瑾珩的丹道神炁控住鞠言、鞠连丞身侧的敌人,使之木讷僵硬、原地瘫倒,并令看守妇女儿童的兵士们筋骨崩裂,嚎叫声悲厉彻耳。
五名顾瑾珩、达奚安的近卫便穿过半个大殿,冲上前,快速用佩刀将敌人处死,为鞠言等人松绑。
鞠言和鞠连丞被松开后,便和近卫们指挥妇女儿童逃生疏散。
达奚安在殿门口告知这些人逃跑的方向,让他们在远处先找到隐蔽处暂避。
与此同时,韩睿泽的珲洗鞭以刁钻的角度绕过殿中的各个阻碍,挥至殿顶,精准朝着周伟国跳砸而去。
周伟国的手臂勒着郭旻脖颈,快闪数步,朝侧躲避。
韩睿泽的长鞭灵活跃踉,轻一横甩,便直压周伟国的身躯。
周伟国唯能翻滚避让,因此放开了郭旻。
韩睿泽仍不松懈,万岳血鞭近战的招式一一使出,如鹰袭搏空,对准周伟国,这个裴家军内部潜藏了几十年的叛徒,誓要将其擒杀,以报十余万将士的血仇。
珲洗鞭定点俯冲,剌过周伟国肩膀,划下一排血肉,鞭身的贡山玄石从鲜血流经处开始向外蔓延,饮血翕动。
那是背叛者的血液,该当作为千千万万忠魂的祭祀酒,倾洒而下,以慰天灵!
殿中央,裴奈杀招尽泄,挥击转扫,枪光环环劈荡,连灭十余人,地上尸骸堆积。
山阴宗的宗主和几位长老带人后撤,避开裴奈的锋芒。
裴奈替白衣男子解决了其余的对手,他仍在与司寇修对战。
裴奈这时才发现白衣男子瞎了左眼,像是陈年旧伤,而且他每次出手时都带有滔天恨意,那是心髓里透出的极端恨怒,似要将他的牙齿咬断。
来不及深思白衣男子与司寇修的恩怨,裴奈疾跑数步,就在她的凌月枪对准申镇涛等人,要断开他们的邪功时,申镇涛猝然抬头,眼珠转回。
他仰天长啸,口舌间都呈现黑色。
他后背崩紧,身后无数山阴宗弟子被强行中断连结,纷纷吐出一口黑血。
裴奈也立时动手,劈向申镇涛触碰炉中妇女的手,申镇涛即刻收臂,让裴奈打空。
裴奈之意并不在此,顺势便一抬枪,将火炉打翻,对达奚安和近卫们喊道:“达奚安!救人!”
达奚安等人也赶来,撕开衣物包着手,借助他们随身携带的棍棒兵器,将三名被火严重烧伤的妇女与高温铜柱分开。
有近卫不忍细看,还想将衣服脱下替妇女盖住身体,被达奚安怒斥:“包什么啊!热意都散不出去了,伤口更严重!找水快点替她们冲洗!”
可最近的水源在山下,是恶鬼巨像手中喷出的水柱,带着她们一时难以移动。
正在焦头烂额时,裴奈与申镇涛动了手。
申镇涛修习的邪功令之突飞猛进,竟扛住了裴奈的全力一击。
他身上蔓延的黑斑如同刚金之石,结合邪功发散开的黑气,他举臂一挡,黑气同时消散裴奈袭来的枪锋刃光。
他得意地看着自己周身的黑气,磔磔狞笑道:“我终于修成了!!这就是丹道神炁吗?堂堂端定公受了二十年的苦才能修得的武功,我们借助别人的身体也能做到!”
裴奈转头看向顾瑾珩的方向,却只见顾瑾珩连手都未抬,殿中便起层层波动的无色玄气。
顿时将申镇涛的黑色邪气压回,令申镇涛面容扭曲。
只此一刻,高下立判!
“你们确定,修成的是霍江阴功?”顾瑾珩带着一抹冷笑反问。
撼树蚍蜉,简直不堪一击。
他们用无数条人命换来的四不像“霍江阴功”,此刻就是一个笑话,狠狠砸在所有山阴宗人的脸上。
申镇涛咬牙,将方才从妇女、弟子们身上吸收到的所有“神炁”,从身上析出,空中汇聚如盘滚的长虫,径直咬向顾瑾珩。
顾瑾珩终于抬起右手,五指一放,真正的丹道神炁便旋天倒日,以不可阻挡之势携风前推。
动作快的人已然向大殿两侧躲避,怕与其正面相撞。
两股力量相撞,发出轰然巨响,引所有人的衣襟、发尾向后猎摆。
顾瑾珩的无色之炁强盖过申镇涛的黑邪之气,掀起必经之路上的申镇涛,带毁天之威,瞬间往远端翻涌卷去。
神炁撞在殿墙的刹那,巨响轰天震地,山石崩裂,地面晃动,整面山壁外墙连带着伏阴神巨像的大半张脸,向下垮塌。
残骸坠落在山阴宗五峰中央的空地上,掀尘四起,碎石翻滚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