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辞对外给人的印象一直是盛气凌人的少爷，但他在队里其实很“好说话”。
他只在生活方面摆摆架子，一旦事情涉及到其他人或队伍整体，他就会把个人意愿收敛得很好，从不仗着少爷身份做多余的事。
这次也一样，郁心澈的试训全程都是按流程在走，一队想招人进来需要投票表决，同意票数过半，且一队选手全都愿意，才能通过。
教练组七个人，四个选手再加徐乐一个经理，共12人里打野小欧弃权，剩下的只有5个同意把人留下看看。
这个结果算是在贺辞的预料之中，反而是队友不太理解，Control在电话里问上单：
“B哥为啥反对啊，你最不该投反对票吧？”
Burn大名耿一一，刚到TZ时也是英雄池方面有短板，曾经花了大半个赛季才练会了当时的版本上单英雄。
他听到这话并不生气，解释说：
“嗯，我也英雄勺，但我那时候是替补，练习时间多，而且队伍成绩也不靠我打，没啥压力。当年就算真能当首发我也不敢啊，比赛把会玩的一ban我直接原地退役了。”
“所以你连机会都不给人家？”
“我承认他第一把很牛，如果他三天真能把沼泽也练成这样，我愿意跟他当队友。但现在的情况我确实不放心，到时候他玩得差对线崩了，大家都会有压力。”
“……”
Control，孔知意，比贺辞大一岁，TZ建立后第一个选手是贺辞，第二个就是他。
他跟贺辞也算默契，游戏理解和职业追求都是一致的。
虽然两人没聊过，但贺辞很清楚，孔知意和自己一样更想要个搏一把能拿冠军的新人，而不是一个稳健却相性不合的在役选手。
耿一一则不同，他来TZ不到两年，此前被上家俱乐部坑过合同，坐了大半年饮水机，连训练赛都打不了。
对他来说，能打比赛就很棒了，如果能进季后赛就更满足了。
冠军对现阶段的他来说太遥远。
没尝过夺冠的滋味，他心里对冠军的渴望就不够强烈，至少不足以支撑他冒着进不了季后赛的风险去陪一个菜鸟长大。
小欧更好猜，他年纪小，人也单纯。自己都还没摸索出门道，自然也没什么主见。
怎么选都有人不高兴，那他干脆弃权。
教练组理性、求稳，对郁心澈不信任也能理解。
郁心澈第二把掏出来个零熟练度的英雄时，贺辞就想到了现在这个结果。
他做了一整局的心理准备，现在已经说服了自己，理智上可以理解他们的反对票。
但情感上，一股压抑的怒火还是不可避免地冲上心头。
英雄不会可以练，天赋没有却不能强加。
在场都不是没眼力的人，明明都能看出来他有很高的天赋，却不愿意给个机会。
“贺辞啊，”徐乐叫他，“那我去跟他同步结果了？”
“嗯。”贺辞也站起来，面无表情往门外走。
“你也去？”徐乐跟在他身后。
贺辞出了门往另一个方向走：“不去，你去你的。”
徐乐看着贺辞的背影叹了口气。
他是投了同意票的。
作为经理，他的专业性不足，相对地也就更看重情感。
贺辞始终是TZ的组队核心，徐乐知道他的比赛压力一直很大，如果这个辅助真的那么合适他，那招来试试也未尝不可。
而且他看过许多天才少年的例子，郁心澈的短板在他眼里并不算最棘手的那类问题。
不过……
现在结果已经注定，他再感慨也没用。
徐乐走进房间，先对郁心澈笑了笑。
“小郁啊，你的能力很强，但是教练组还是觉得你不会的英雄太多了，风险有点大。”
郁心澈嘴唇张了张，想要解释，最后什么都没说。
“我相信给你时间是能练会这些英雄的。”
“但联赛节奏很快，平时训练赛、直播、比赛，你刚入行还有专门的意识和操作练习，能留出来练英雄的时间不多，可能要花一个赛季，甚至更多才能把这些都练成。”
徐乐斟酌着，想把话说得委婉些：“所以……”
“没事。”
郁心澈露出一个善解人意的笑容：“我听明白了。没事的，能理解。”
“嗯，其实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考虑进我们的二队试试。”
郁心澈点了点头，对徐乐笑笑：“好意我心领了，不过二队暂时就不考虑了，我不喜欢当备选。”
“啊，好的。”
“就是帮我跟贺辞说一声，辜负他的好意了。”
“……”徐乐心头一梗，这话说得他心里堵堵的。
他看向郁心澈，男孩眼皮低垂着，睫毛又黑又密，随着眼睛眨动一扫一扫的，看起来温和安静。
他有些于心不忍，安慰道：“贺辞还是很看好你的，直到最后也觉得你有实力，一直在为你说话。”
“是吗。”郁心澈笑笑。
可惜要让他失望了。
……
徐乐跟他又聊了几句，看他脸上始终和和气气的，没表现出太大的情绪起伏，心里对他称赞不已。
徐乐见过的选手多了去了，他看得出来郁心澈除了长得好，性格也难得的好。
年纪小，人却很稳得住，又有礼貌，跟他讲话感觉很舒服。
徐乐不禁叹口气，遗憾没能把他收入囊中，这谈吐气质可太适合去当他们队赛后采访的发言人了。
客套过后，徐乐本想送他出园区，没想到刚出俱乐部就看到贺辞等在门口。
“那你们聊。”他很有眼色，找借口离开了。
贺辞端了杯喝的，递给郁心澈：“尝尝，我们俱乐部开的咖啡店。”
见他没提试训的事，郁心澈便也不去提。
他接过来尝了口，表情不算好看，眉毛皱了又松开，问：“糖是不是放了两次？好甜。”
“是吗？我让他们多放一点的。”贺辞很淡地笑了一下，“专职做咖啡的，可能做奶茶没经验吧，体谅一下。”
郁心澈也笑了：“好吧。如果是第一次做，那好像还可以接受。”
说完为了证明似的，又喝了一口，还舔了舔嘴唇，像在回味：“嗯，确实没那么难喝了。”
“嗯。”贺辞点了点头，“所以你第一次试训，表现不理想也是正常的。”
郁心澈脚步停住，嘴角的笑意还没消退，有些怔愣地看向贺辞。
贺辞也停下来，低声说：“这段时间你因为我耽误了很多精力，不好意思了。”
“没，还是我自己的问题。你那天说过英雄池的，是我没注意。”郁心澈移开视线，不看贺辞，“而且我也浪费了你很多时间，该不好意思的是我，辜负你的期望了。”
他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几个字贺辞差点没听到，低了头凑到他耳边才听清。
“这倒没有。虽然沼泽熟练度不够，但我还是觉得你表现不错，很有天赋，学东西也很快。”
郁心澈“嗯嗯”两声，不知有没有听进去。
“不是安慰你。教练和队友都承认你有天赋，只是他们更想要稳定的选手，或者说，暂时不相信你能把那些英雄都练出成果。”
“嗯，能理解，是我我也会觉得自己有风险的。”郁心澈说。
说话间两人已经快走到园区门口，郁心澈掏出手机点了几下。
贺辞也拿起手机看了眼。
郁心澈留意到他这一路看了手机好几次，估计是有事，于是说：“有事你先走吧，我自己打车就回去了。”
贺辞收起手机：“没什么事，在等个消息。我送你吧。”
“不用，打到车了的。”
贺辞明显不信，和那天一样歪头盯着他。
“真的。”郁心澈给他看手机屏幕，“这次真的打到了。”
贺辞挑了下眉，过了会儿才开口：“那我陪你等一会儿。”
两人沉默地等了两分钟，车迟迟没来。
郁心澈点开手机想看看师傅走到哪里了，结果界面上提醒司机取消此单，平台在重新派单。
郁心澈看着打车界面，又看了看贺辞。
刚才他说打到车时，贺辞的表情很微妙。
郁心澈形容不出是什么神情，但那瞬间他有种错觉，贺辞似乎是想让自己取消用车的。
他犹豫片刻，把屏幕递给贺辞看：
“司机取消接单了，要不还是你送送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