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梧桐府‘妖魔之祸’平息,释放了谢家族人,并把曾经的下属,如今做到‘梧桐府尊’之位的郑子桢带出牢狱。
在宋梵镜以一人之力,强势横扫全场,将所有的‘玄清妖脉’之妖魔,无论元丹、大先天、亦或者武关筑基之众,皆以‘千里冰封’之术,全数镇压、镇杀。
随即,
季夏便从郑子桢口中,听闻黑山以大昭官令中的灵机枢纽传讯,说涅槃尸中,作为‘涅槃眷属’的宋柴薪,复苏了过来。
因为斩龙侯死,顾家老祖、玄兵洞老洞主秦无败退走,才刚有些松了口气的季夏。
霎时间,便心中一沉。
于是毫不犹豫的。
就将政权从玄清妖魔手中,重新还归郑子桢,随即马不停蹄,赶赴黑山!
他还没将谢老爷子的棺椁,运送归来,入土为安。
没想到
后方,就闹腾出了这么大的一个‘幺蛾子’!
之前宋梵镜攻伐云鸾,压得云鸾山开启大阵,闭门不出。
此番她听闻黑山异动,前脚刚走,没想到后脚阮秀秀,就一路跟了过来。
只不过,还是慢了她一拍,在宋梵镜根据有苏月提供的信息,追他追到了梧桐府时,阮秀秀才姗姗来迟,抵达黑山。
刚刚巧!
便见到了‘红雾消退,玄黑古棺’,以及
从中踏出的宋柴薪!
想起那个姿容灵秀,剑铃作响的黄衣少女,明眸善睐,跟了他宋柴薪半辈子。
最后却一别两宽,相逢陌路,四年北上抗妖后,便是再也不见。
季夏就心中有愧。
旋即对与不死涅槃真君,以及那所谓‘尸身成道’,从而诞生的涅槃眷属‘宋柴薪’,
便心有无名火起,就想要将其生吞、活剥了!
竟然敢拿着他的‘肉身’做文章,还出来招摇撞骗?
真以为
当年拳镇西北,惹得宝瓶、甚至小半个大昭风起云动,几十年风风雨雨尚未平息的传奇天骄,当真已经陨落了不成!
于是————
黑山,镇守府!
就在陈昭急得满头大汗,看着眼前与曾经‘宋柴薪’长得一模一样的脸,想尽办法、绞尽脑汁,也只是留了他们三日。
在三日后。
阮秀秀终于不干了。
以为他陈昭作为‘黑山镇守’,还想要将消息禀告大昭官府,制裁宋柴薪,
于是冷言冷语,就差说上一句,如今就连梧桐府都陷落了,就算大昭要缉拿宋柴薪,谁来缉拿?
是宝瓶州主,还是缉魔大将?
亦或者哪个跨州而来的武侯、国公、封号将军?
还是先驱逐鞑虏,恢复宝瓶山河,再言其他的吧!
值此千钧一发。
突然,堂内额头有些细微冷汗渗出的陈昭。
见到了突然折返的二子,兵马司主陈敬。
听完他话。
当即抬头一望,便看到了门槛处的玄衣身影。
顿时精神一振,脱口而出便惊喜道
“季先生?”
阮秀秀蹙眉。
季先生?
这就是她派遣来这黑山的弟子裴绿叶,还有云鸾道馆内,为锁妖林长老崔蝉弟子的宁修所说的
那個季夏?
近些时日,黑山风起云涌。
因为陈昭想尽办法,留了她与宋柴薪三日。
阮秀秀暂住云鸾道馆的同时,对此,也略有所闻。
听说,黑山这一阵子,出了个不世出的‘天骄’。
潜力比起当年的她与宋柴薪,也有过之而不及,还曾被自己的徒弟裴绿叶,说过拜入‘云鸾山’一事。
只是这三日,没见到人影,便也就作罢了。
对于此等天骄,阮秀秀自然起了几分爱才之心与好奇。
于是,她衣裳袖袍一转,便回过头来。
一眼,就看见了
一面貌年轻,脊梁挺拔如松,目光如炬的青年,一身玄黑袍衣风尘仆仆,驻足于堂外。
此时,季夏的眸光,落在了堂内。
他的视线,一一从云鸾道馆的馆主宁修,到之前替他仗义执言的裴绿叶身上扫过。
最后,落在了一身黄衣,不过娇俏二八少女模样的剑主‘阮秀秀’,以及
在她身侧,
眉梢带着邪气,眼眸冷峻,举手投足似如狮子般昂首挺立,能够吞噬人心的黑衣青年处。
这一刻。
季夏有种错觉。
他,好似在照着镜子一样。
哒哒哒!
在他身侧,
赶回来意图迎接‘谢老爷子’棺椁,入土为安的谢桥眼尖。
一眼就看见了那‘宋柴薪’,于是面色骤变,想起梧桐府经历的一切,脸上难看
“妖孽!”
说罢,‘元丹真气’迸发,不由分说,便径直出手!
曾在边关磨练的剑技,催发到极致,招式狠辣,哪怕一侧阮秀秀在场,也要
直取那‘宋柴薪’性命!
而谢桥的身份,是曾经‘宋柴薪’的同族同胞。
“谢桥,你疯了?”
那对面的玄衣青年一身蛟血沸腾,脚步重重往前一踏,语气平静,溢出了几分怒气
“连我”
“你都不认识了?”
语落,双眸似涵日月,拳风扯出,如滚滚狼烟奔腾,竟有曾经的宋柴薪,几乎十成十的功底!
落在他人眼中,与曾经的‘半妖府尊、黑山老妖’死而复生,没有任何区别。
“难怪就连‘阮剑主’这等英雄人物,都会一时眼拙,认错了人”
“这些涅槃尸,真真是该千刀万剐!”
“若非堂弟神魂避劫,保得了性命,再加上大雪山主宋梵镜认出了他,倒戈过来,扫清了梧桐府戳破了这些‘涅槃尸’的真相。”
“一旦被他们披着曾经的‘身份’,任是第四步高手来了,怕是也只能将他们,认作曾经的故人、亲人!”
想到这里,谢桥心中生出了寒气,尤其是听到了眼前这假货,竟冠冕堂皇的质问了他一句‘连我都认不出了’时,更是怒叱一声
“一具冢中枯骨,扯着他人皮肉的妖孽罢了,我与你有何关系?”
说罢,两人就要厮杀。
但这个时候。
阮秀秀出手了。
她的剑匣‘铮铮’作鸣,一声清越剑啸荡起,化虹飞剑显出,直指眼前的谢桥,同时娇眉一抬,看向陈昭
“陈昭,这就是你的后手?”
“你、谢家,曾经都受过宋柴薪恩惠,难不成时过境迁,几十年后,就要统统忘却,叫当年之事,重蹈覆辙吗!”
说起这里,这位黄衣女剑主想起了几十年前,最后见到了宋柴薪的一幕,便不由心中一痛
当年。
若是自己有今日‘第四步’的道行。
只需出剑,就算不能力挽狂澜。
但起码,也能带着宋柴薪走,而不至于眼睁睁的看着他以一敌四。
如今,
此生仅有的机会,摆在她的眼前。
阮秀秀哪怕赌上一切,
也要将宋柴薪,重新留在她的身边!
所以,谁来了,谁拦着,都不行!
她就要将他带回云鸾山好好的藏着,要知道,云鸾山的阵法固若金汤,就算是宋梵镜那疯女人发狂,连砸十日,都轰不开!
谁来了,也不能将宋柴薪,从她身边再一次抢走!
只是————
砰!
突然,一柄冰剑,照彻偌大镇守府,直刺而来,叫气温陡然骤降十几度!
刚巧,斩落了阮秀秀的‘云鸾剑气’,也叫‘宋柴薪’的拳意一朝蒸发,化作虚无!
随即,一尊玉肌胜雪,长裙绣满星辰与月华,散发淡淡仙气的矜贵宫裙女子,一步一踏,踩于一朵朵凭空升起的冰莲花上,从外界闯入了进来。
“宋梵镜!?”
就好像是升起了应激反应一样。
在看到来人的第一瞬间。
阮秀秀凤眸含煞,瞪着眼,剑主的风度荡然无存,握紧剑匣中出鞘的道兵‘云鸾’,刚才心中的想法,一时间,更为剧烈
“你来做什么?!”
为什么阮秀秀一定要执意,迅速带着‘宋柴薪’离去?
就是因为!
宋梵镜是先她一步接到消息,放弃攻打云鸾山,转而掉头,向着黑山而来的。
本来因为慢了一步,心中有些沉重的阮秀秀。
却在到了黑山后才发现,完全没有发现宋梵镜这疯女人的踪影。
反倒是,在‘不死涅槃宫’消散的前夕,从其中跌落的一具玄黑古棺中,找到了宋柴薪!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一瞬间,她的脑海里溢满了这个念头,于是,她欣喜若狂,第一个念头就是先走,害怕宋梵镜要来和她抢。
可偏偏
今天,她念头成真了!
宋梵镜,
真的来了!
嗤嗤嗤!
谢桥的元丹真气,在‘宋柴薪’拳意被宋梵镜破去的一刹那,全数倾泻在了他的身上。
叫他半边衣衫染红,‘闷哼’一声,便撞在了镇守府的梁柱上,激起一阵烟尘。
这一幕,看得阮秀秀眼神瞬间红了,握剑的修长手指,不断的颤抖着。
她看着凌空踱步,雪发及腰,面色毫无波澜,唯余冰冷,闯入这镇守府正堂局中的宿敌女子。
直指着那半身是血的‘宋柴薪’,横眉娇叱道
“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一瞬间,连与宋梵镜战上一场的念头都没了,只眼神焦急,鞋袜轻挪,就想要去看看‘宋柴薪’的伤势。
但是,却被宋梵镜拦住了。
冰剑堵在了阮秀秀的面前,看着眼前清冷高贵,凡事都要压她一头的宋梵镜,阮秀秀彻底发狂了
“别的事情,本座尚且能忍耐、按捺住几分,但唯独今天,唯独事关‘宋柴薪’,绝对不行!”
“伱当年欠了他一条命,你欠了他多少次情!”
“你眼睁睁的看着他受创?”
“宋梵镜,你当真以为我奈何不了你!?”
阮秀秀背后升腾起恢弘剑气,叫宋梵镜眼眸一凝。
但这个时候,
场中再起变故。
季夏看了半场闹剧。
本来默不作声。
这时,看着那被撞断梁柱,晃晃悠悠站起,嘴角抹着血迹。
眼眸里露出‘不敢置信’,看着宋梵镜
“师姐你!”
“为何?”
他捂着胸,作受伤状,话未说完。
砰!
季夏踏步上前,碾碎玄黑石板,劲力溢出,踩得镇守府‘咣当’一下,同时语气‘微讽’
“为何?”
这时候。
他的脑海里,‘轮回天书’在这一刻翻腾着,缓缓凝固、定格在了第一页。
与眼前自己曾经葬入‘不死涅槃宫’的尸身,缓缓牵引
瞬间,便叫‘宋柴薪’目光一凝,隐隐间有一股源自灵魂的惶恐,开始战栗
哪怕,此刻场中有着两尊‘第四步’正在针锋相对。
也不及此时
那个原本都不被他注意,名叫‘季夏’的青年!
带给他的压力要深!
就仿佛是老鼠见到猫,见到了主人一样。
才刚‘尸身成智’,有了灵魂的涅槃眷属‘宋柴薪’。
脚步突然往后一滑,随即头也不回,眼看,就想要撞断墙壁而走!
然而————
一道金光璀璨的金页,从季夏头顶显化!
顷刻间,
照向了‘宋柴薪’!
叫他瞬间定格,目眦欲裂
“阮师姐救我!!”
阮秀秀被这恐惧的声音,叫得心头发紧,又惊又怒,看向季夏
“你!”
她才抬手举剑,还未越过宋梵镜,突然————
“阮师姐,”
“你且看看,我究竟是谁?”
季夏突然回头。
‘半妖府尊的追忆’化作活灵活现的宋柴薪背影,与他重叠,这一刻形貌相合,与那惶恐、惊惧,只知逃窜,徒有其表的‘涅槃尸’
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宋柴薪,遇敌抗敌,纵死不退。”
“又怎会将与我有所渊源的朋友,亲人,推出去置身险地,借以御敌?”
“若你是宋柴薪,”
“那么”
“我,又是谁!”
季夏唇角轻启,看得眼前‘宋柴薪’目光越发惊骇
“不可能,涅槃真君曾说过,你之神念明明已经荡然无存,怎么会在几十年后的今天,重新复苏!?”
“这是求法者、甚至似他那等‘法中真君’,都没有的手段,你,你!”
他欲提起一身实力,平心而论,镇压季夏,绰绰有余。
但那上品元丹运转到了极致
竟,破不开季夏的‘金页樊笼’!
霎时间,
季夏一声长笑,人随步走,大手一挥之下,看着那金页缓缓吸收着这一具‘涅槃尸身’,不由目光湛湛
“我不是你,”
“但你,却是我的一部分。”
“好尸身!”
“此刻被你那真君保养数十年,合该重新归来,作我‘成道资粮’!”
“你若陨落,他的神念应当能够感知,记得替我谢过不死涅槃真君!”
“哈哈哈!”
说罢。
在堂内诸多人‘惊骇’的目光下!
宋柴薪的肉身就好像‘鬼祟’被烈阳照耀,飞速灼烧、焚化,现出原形一般,被那一页金书吸尽精粹,而后————
季夏张口一吞
生命精粹、连同
那一颗‘上品元丹’!
这一下,
全数入得他的肚中!
眼看着,如同‘人间蒸发’,只余下几缕灰烬的宋柴薪尸骨。
偌大镇守府,霎时间寂静。
只余下季夏容光焕发,气血如烘炉,蒸蒸作大日!
正所谓,一粒元丹吞入腹,借旧日之我,成今朝大乘!
不死涅槃真君?
任你谋划如何如何,
今日
权且,先谢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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