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焱很早就知道武学功法的珍贵性。
整个青苍县，帮派坛会众多，混混们所学的大多都是一些假把式。
真正传授武艺教导功法的主要有威武院，陈周会，小元门这三家。
威武院对学员的资质和家境有要求。
陈周会则干脆是陈姓周姓两大宗族组建的武会，一般不收外人。
唯独小元门，给钱就能进，没那么多限制——
但其实还是有的。
它的收费极为昂贵。
入门费十两暂且不提，单单每年三两的药材费就不是一个小数字。
这年头，维持一家五口的温饱，每年顶多也就需要三两银子罢了。
可想而知，学武之人的耗用有多大。
而一旦无法学成，那些钱就相当于丢水里。
到头来也不过是走镖护院，甚至是回乡种田。
这跟前世花了百八十万留学，回国后再找个六七千的工作，没什么区别。
因此，若有可能的话，宁焱并不想浪费那么多钱财加入小元门。
奈何三大家之外，市面上几乎没有多余的武学功法流传。
就算有，那也不是他能拿到的。
但现在，情况却变得不一样了。
看着那张薄纸，宁焱的眼神前所未有的炽热。
“老李头，这功法上的字你都认识吗？”
“开什么玩笑？我以前好歹读过一年学堂，别说认字了，我甚至都能把它翻译出来！”
老李头抖着薄纸，振振有词。
宁焱满脸讨好：
“我没上过学，您教教我呗。”
“哎呀，挖土挖了那么久，我这腰有点酸呀。”
老李头扶着腰，一脸的做作之色。
宁焱立马腆着脸凑过去，狗腿似的给他捏着腰，舒服得老李头直哼哼。
“您看我捏得还行不？”
“凑合。”
“那功法？”
“行了行了，且听我给你传法。”
“方贝手，初入法门，需明手理，这意思就是你要先看清手掌上的那些纹路……”
【一年学堂境】的老李头，开始认真教导起【文盲境】的宁焱。
一个敢教，一个敢学。
等到日上三竿，老李头讲的口干舌燥，总算磕磕绊绊的把整篇功法都给翻译完了。
看到怔怔坐在原地的宁焱，老李头忽而有些心虚。
这上面有些字他确实不认识，但想来当年先生说的认字认偏旁应该没啥问题，就算错了也不会错到哪去。
不过功法好像也不能瞎练，否则容易出事。
想了想，老李头终究是放下了自尊，硬着头皮劝道：
“小宁啊，要不还是算了吧？我看这方贝手也不怎么厉害，而且没有教习指导，自己练很容易出事，搞不好就会伤到身体，要不还是——”
“我练成了。”
“练成了好啊，练成了就，什么？你练成了？！”
老李头瞪大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
见老李头不信，宁焱径直站起身来，虎虎生威的打了一套掌法。
老李头见状，顿时目瞪口呆，颇有些怀疑人生：
难道我是个教学天才？
是终日的农田劳作埋没了我的教学天赋？
其实我应该开设武馆广收门徒？
宁焱缓缓收势，看着硬土地上拍出来的两寸掌印，微微蹙起眉头。
“这威力，似是没达到技法描述中的程度。”
宁焱大致能理解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根据老李头的讲解，这门名为方贝手的技法是给真正的武者用的。
那些武者，无不修炼出了元气，在元气的加成下，招式的威力全都会变得极为恐怖，一掌下去，开碑裂石完全不在话下。
他现在就算练成了方贝手，但体内毫无元气，只能以普通人的身体催动招式而已，威力的缩水可以说再正常不过。
“看来还得去小元门啊。”
宁焱暗自叹息了一声。
小元门有着内功心法，能够教导出真正的武者。
而方贝手便是练得再熟，也没办法帮他跨过武者的门槛。
终究还是得攒钱。
经过上午这轮教学，一老一少全都心事重重的往家里走去。
两家住在同一条胡同，房子都在一排破破旧旧的小平房里面，彼此距离极近，中间只隔了一个方华家。
穿过堆满垃圾的街口，打眼就见到三三两两的混混正在他们家里乱翻。
看到这一幕，宁焱和老李头全都坐不住了。
“你们干什么？为什么闯进我家？！”
宁焱厉声怒吼。
周遭的街坊们全都聚了过来。
混混们鱼贯走出。
“他娘的，声音倒怪大的，给老子耳屎都吓出来了。”
领头一个疤脸掏了掏耳朵，阴鸷的目光从宁焱和老李头身上缓缓扫过：
“你们俩就是方华的邻居？”
“是又怎样？！”
“方华的尸体失踪了，你们都知道些什么？”
老李头拦住宁焱，沉肃问道：
“小方被你们带走时都还好好的，你们不该说一下他为什么死了吗？”
“还能为什么？”
疤脸张硕嗤笑一声：
“自然是因为他犯了罪！”
“两天前元师的六弟子许照叛出小元门，他不但哄骗元师的女儿，借以盗走《元圣真法》和《堃赟拳》，还打伤了一干师兄弟们，从城里遁走消失。
我们黑狼帮接到了元师的命令，帮忙查找那个叛徒，经过我们在周围的大肆搜索，发现方华曾经见过许照，兴许就知道他的下落。
结果那小子没能撑住我们的审问，当场暴毙身亡。
现在他尸体不见了，一定是有协助者在暗中出手，说不定就与那个叛徒有关。
你们，该不会是他的同党吧？”
张硕死死的盯着他们，脸上的刀疤如蜈蚣一般扭动，看起来极为渗人。
周围的几个混混更是围聚过来，隐隐呈现包围之势。
老李头见状，却是张声怒斥：
“滚尼玛的犊子！老头子我这么大把年纪，这么衰朽的身子骨，你们抬我的尸体还差不多，还要我去抬别人？我抬尼玛的小鸡毛！
你们要想污人清白，直接杀了我便是，何必找这些乱七八糟的借口？大家伙都好好看着，看他们黑狼帮到底都是怎么办事的？！”
见到周围的邻里街坊们全都满脸冷意的看过来，张硕的表情立刻变得有些不自然。
他顿了顿，沉声说道：
“今天我就暂且信你一回，别让我抓到你们的把柄。”
“我们走。”
等到张硕带着一众混混们离开，老李头的双手才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宁小子，腿有点软，扶我一把。”
宁焱连忙上前，搀着他走回屋子。
进了家后，他帮忙收拾了一通，又问道：
“没丢什么东西吧？”
老李头坐在木凳上，苦笑着回道：
“一堆破烂，有啥可丢的？你还是回去看看你家吧。”
“我家也……艹！我的兔子！！”
宁焱急吼吼的连忙跑回去。
四下一瞧，哪还有什么兔子？
仅仅只剩几根兔毛罢了。
“哪个杀千刀的偷了我的兔子？！！”
“这事儿没完！必须得血债血偿！血债血偿呀！！！”
狠狠发泄了一通，宁焱红着眼来到自家的茅房。
确定四下无人后，这才小心撬开茅房后的一块地砖，拿出一个黑色布袋。
连续点数两遍，看到十二两银子都还好好的，宁焱方才彻底放下心来。
这笔钱关系到他的学武之路。
绝对不能出事。
“要是我能找到许照，从他手里拿到《元圣真法》就好了，也许就不用花钱进小元门了。”
“再不济，拿到《堃赟拳》也不错啊。”
宁焱摇了摇头，抛开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将袋子小心翼翼的埋回去。
距离加入小元门，还差一两银子。
无论如何，他都得尽快赚到这一两银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