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文杰居然会说普通话,木材厂的三个人反应过来为什么他一直没说的原因,马帅拍案而起,“你他妈的耍我们!”
贺文杰眯着眼睛看着安建国,用比营销总监还标准的普通话说,“安厂长,您听听,这就是我刚才说的能力和素质低于我们公司要求的水平。”
马帅被冷嘲热讽的更加怒火中烧,抡起袖子就要动手,“你他妈...”,王师傅赶紧拉住马帅。
“够了老马!”安建国怒吼一声,完全没有平日小老头的样子。“贺总,我到现在都不能想象益胜公司是怎么样的一个庞然大物,对我们木材厂来说,香江随便拎一个出来都是天边的人物。”
安建国缓缓的站起来,明明对方表现出绝对的斯文和礼貌,但却比黑老大更像洪水猛兽,“木材厂的这帮老东西跟了我10多年,还指望在我这儿养老呢,他们的儿女后代有些也在厂里,这些年轻人最好的的年华都给了木材厂,如果为了钱连他们都可以抛弃,我会下十八层地狱的。”一个年纪大到都开始萎缩的小老头,淡然的与贺文杰对视,丝毫没有退避。
贺文杰用粤语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所以我早就说这些内地人蠢到无药可救,还相信什么地狱”,翻译在一旁很识相的没有翻译。
他看了一眼营销总监,营销总监拿出了一张名片,用普通话说“这是我的名片,益胜内地的分公司暂时定在江南,所以您找我会很方便,我觉得您会改变主意的。”
“老马,送客。”安建国说的很坚定。
“厂长,这还送啊?”马帅愤愤不平。
“给贺总看看我们的素养。”
西装男们走后,安建国疲倦的坐下,好像刚才那一站用光了所有的力气,呆呆地望着桌面,王师傅看着这幅场景,才想起来眼前这个老人已经63岁了,“厂长...”王师傅不知道该说什么。
“没事老王,年纪大了,站会儿就腰疼,我坐会儿就好,你先去忙吧。”王师傅只得离开会议室。
不速之客离开木材厂,马帅在门口对着空气破口大骂,引的“吉祥三宝”出来看热闹,从来没见过马帅发那么大火。
“阿七,小何,你们说啥情况啊?”
“那群人肯定惹了厂长和马队。”阿七一本正经地说。
“废话,这要你讲。”
马帅气冲冲地走进保安室,把外套甩在桌上,阿福赶紧拉开椅子,挂好外套,动作行云流水,何佳辰倒了一杯水端给马帅,“马队,喝点水,消消气,怎么了?”
“他奶奶的....”马帅绘声绘色的把会上的事情说了一遍,“气死老子了...”
“这帮香江人,狗眼看人低,真以为有钱可以为所欲为啊!”阿福也很气愤。
“有钱大部分情况下是可以为所欲为。”何佳辰还是在心里吐槽了阿福,阿七则是在想这伙人下次再来非给他们撵出去。
何佳辰一下就想到这是典型的先礼后兵,“马队,先别生气,资本不会近人情,香江被资本主义荼毒了那么久,这样的决策对他们来说再平常不过,你和资本谈人情你就输了,我能去找一下安厂长吗?”
马帅想到这个这个小子虽然平时不着调,但真有事了的确有他的过人之处,“你去吧,安厂长在会议室。”
何佳辰快步走到会议室,敲了敲门,“进来吧。”这一声有气无力,何佳辰走到厂长身边坐下,一老一小相顾无言。
“安叔,我给您讲个故事吧,我曾经做过一个梦,梦到了很遥远很遥远的未来,我变成了一个很有钱的人,我每一个人看到我都跟看到了财神一样,奉承我,巴结我,他们有困难的时候我都伸出援手,我听到最多的形容词就是生死之交、患难与共,但我这美梦才刚刚开始做呢,就急转之下,我破产了。”安建国看着何佳辰的眼睛。
“破产了以后,我的生死之交好像都不见了,我不敢出门,仿佛所有的路人都在交头接耳的议论我,想要迫害我,而我所认为的至亲好友却都反过来对我露出青面獠牙,想要吃我,然后我走上最高的大楼跳了下来,然后我就醒了…我在想如果我早点认识您,会不会对人心多一些希望。”最后一句话说的很轻。
“安叔,都说人心隔肚皮,后世的人可能和我梦里的一样,人心经不起推敲,但我又觉得人心也是最大的武器,香江的人,来内地是吃人的,但我想过他们无非使用三种方法。”
“一从木材厂的供需下手,阻断您的上游或者买断您的下游,但您有二十一年的沉淀,他们可以买断一家,买断的了那么多家吗?益胜要真愿意花那么大代价把前端和终端全买了,那我们这个小木材厂也不会有生存空间了,给他又如何。”
“二从内部瓦解木材厂,无非是用一些腌臜手段,买通马队或者王师傅,随便给您扣个帽子,蛊惑人心,让木材厂不攻自破,但木材厂是一座塔,不是一盘沙,我觉得他们如果蠢到用这种手段,马队就有外快请咱们下馆子了。”
“三则是暴力胁迫,这是阳谋,最简单的手段,但对于木材厂来说反而威胁最大,大家都是淳朴的工人,保安队的力量薄弱,最重要的是,家人都在身边。”
安建国慢慢恢复了神色,考虑起何佳辰的话,不禁出了一身冷汗,他只想到对方很可能用武力胁迫他们这些老骨头就范,根本没有想到过前两个手段,这两个手段远比暴力令人心悸。
安建国喝了一大口水平复心情,用往日柔和的声音说道,“小何你是怎么知道的?”
“都是我玩剩下的东西。”何佳辰嘀咕了一句,自顾自的说道,“安叔,原本一和二对于企业来说都是大杀器,但是他们只利用了人性的贪嗔痴,却忽视了人性的高贵,这也是被资本洗脑久了的弊端。”
“所以我们专心应对第三种手段就可以了,刚才我想了几个办法,就是安厂长您可能要破费了,要两年攒不下钱炒股了…”
安建国一扫脸上的阴霾,被他逗笑了,“臭小子,现在还没个正形儿,只要厂里大家都没事,钱花完也不是个事儿。”
“我先简单的跟您说一下计划,需要您明天召集一下厂里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