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魄山,
竹楼院子,
小米粒挎着包,挑着担,身边还跟着个粉裙丫头小暖树。
“今天是不是太早了啊?”
小米粒皱着两条稀疏的眉毛,看着还没彻底亮开的清晨,白云姐姐都没出来,这会儿就要叫那个孩子起床?
“不早了,不早了,你要知道这家伙在学堂那边弄出了好大动静,吓得人家夫子都说不要他了,还是咱们山主亲自出面,又是赔礼,又是道歉的,这才让他重新回到学塾里,今天是第一天回去,不得好好给他地打扮打扮?”
暖树笑谈着里头那孩子闯下的祸事儿,一边走到竹楼院子的门口,此时大门紧闭,估摸着是不愿意出门上学了。
“暖树姐姐,这……?”
小米粒跟孩子的关系不错,还是懂得不少内幕的,只是那些话说是那样说,但当着面儿的功夫,其实没几个人真会计较,只是小孩子的自尊心在作祟,所以这会儿关紧了院门,反倒是常态。
“没事儿,没事儿,小孩子嘛,大多都这样。”暖树曾经在某处阁楼待过,文运火蟒之身,自然观过不少的孩童,恶劣者有之,善良者亦有之。
更何况,这个孩子当时还是经过山主这些大修士亲自摸过根骨,这才确定了他的年龄,六七岁的模样,还能要求他懂什么大道理呢?
只是不成想在他这个年龄段居然会碰到这么多的人情世故。
不仅让他烦得不是出门撵鹅,就是走到外头去钓鱼。
有时候甚至还常常跑到山里去捕野兔,时常因为收获颇丰,导致惹来一堆猎户说家里头的人没教养,偷人猎物。
对于这些,山主大多不置一词,有时候那些个人家骂的难听了,就由着她带些东西去送礼。
虽说不是什么金贵的东西,不过就是些碎银子,但孩子却每次都气鼓鼓地要托着她不肯去上门。
还是山主默默的收尾,孩子也是听话,每每劝说几句,总归是要听进去的。
体贴人心这些,孩子常常是做得足够好的。
想到这里,暖树心里头稍微好受了一些,正要走上前打算敲门,结果身边的身影忽然一闪,跳到门前,竟是被周米粒抢了个先!
就见得她嘿嘿地笑了笑,也不多话,手指扣在门扉上。
咚咚咚!
里头没有个动静?
小米粒睁大了眼睛,随后又敲了敲。
咚咚咚!
还是没动静。
小米粒干脆敲门之后,直接推进门扉里走进竹楼院子。
里头杂物不多,甚至看起来更是简单,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就随意地靠在小院子里的天井外。
再里头就是一间二层小竹楼。
这些都是之前那位大哥哥留下的,山主大人特意交代过,不要去收拾整个院子,随便这个孩子折腾。
当然,那竹楼的大厅门仍旧是关地死死的。
小米粒仰头看了看,一个小小的助跑,随后直直冲到竹楼下急刹住,再一个双脚蹬地,哗地一下,整个人就跳到二楼的阳台上。
啪!
两只小脚砸在上面,震出一片尘埃。
小米粒偷笑两声,赶忙凑到窗边,里头那个裹得严实的小身影正好缩在里头:
“小长风,快起来上学啦!”
那坨几乎缩成团儿的被子里冒出个惺忪的脑袋,只是瞅了一眼外头的天色,昂昂地哼哧几声,直接就又倒头睡去,“再眯一小会儿,就一小会儿。”
“哎哎哎,别呀,马上要起迟了,快快快。”
小米粒反手拉开窗门,直接钻进去,走近床边儿,拉了几下。
小长风登时就感觉浑身一凉,立马变得精神起来,同时刺激得大喊道:
“不是,啊啊啊,好冷!”
“哼哼,快起来,随着本护法大人去上学去。”
说到这里,小米粒把金扁担帅气地担在肩上,作出一个酷酷的样子。
“今天暖树姐姐也来了,你要是不想看她生气,那你就赶紧穿好了衣服下来。”
小米粒说到这里,还点头示意了楼下,徐长风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透着间隙里,就有些许的粉色。
他哪里还不知道,那人是谁?
陈暖树。
听说是咱这落魄山和老厨子并列的小总管。
有一次曾经因为跟她顶了两句嘴,就惹得陈暖树眼睛红红的,那天自己还是破天荒地被山主叫去房间里训了一顿,后来还当众挨了手板。
虽然那次的矛盾并不是因为他俩的问题,只是一些讨论的话题,不过自己说的东西太过于刺骨,听在旁人耳朵里,就显得有那么点……尖锐。
所以暖树姐姐后来也找自己道了歉,不过他到是不敢再与她有辩题了,毕竟那次之后反倒是让他想清楚了,与人做事,得和谐一点。
前不久他还被学塾里的夫子给辞退了,因为这事儿,让徐长风好大一阵子抬不起头来,每天吃饭都是偷偷地等众人吃完再去厨房里头找些东西。
不过感情还好,那个钟倩和郑大风两个每次点菜都会点多一些,估摸着是吃不完,所以装盘放在锅里头,好歹是让自己吃了个饱。
本想着这事儿后头没人会问自己,没成想也不知道是哪个挨千刀的,捅了篓子出来,昨天晚上得知又要回到学塾里的时候,徐长风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这也是他为什么要关紧房门的原因。
不想上学!
他弄不懂,为什么那些大人看到自己反倒是畏畏缩缩的,有些时候还要露出一副讨好的笑容。
甚至还要求他们的孩子,自己的同伴,都要对自己客客气气,不能和自己争吵打闹,啥都不用做,甚至连那个夫子也是如此。
私底下还让自己给山主说些好话,虽然那人让自己叫他平安哥,但景清也说过的,平日里要叫职务,比方说山主。
所以徐长风不明白,自己说两句好话,难道就能够让这个夫子有什么变化吗?
徐长风不喜欢这样,明明别的同伴都是被打被骂,甚至有时候还得给老师做些苦力活,但自己却完全不用。
他不知道这些哪里不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觉得不对。
只是这些疑问都没有开口,也没有说告诉旁人,就这样埋在了自己当心底。
想到这里,他又下意识地要缩进被子里,结果没一会儿就传来一阵文静嗓音,简单,干脆,又让他有些不敢抗拒:
“起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