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wxc`p``p`**wxc`p`薛扬本是满怀希望而来,却被青雀一口回绝,毫无商量余地,不由的有些沮丧。不过,她已出阁多年,管理内宅,生儿育女,不复是当年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少女,当然也不会再像从前似的,心里有什么,就跟青雀讲什么。
少女时她可以天真的告诉青雀,“你如果嫁给晋王,我就不喜欢你了。”如今世易时移,她不会再说这种幼稚的话,她也知道,这样的威胁对青雀根本没用。青雀是她姐姐,很疼爱她,可是有些事青雀若说不行,那就是真的不行。
薛扬打起精神,言笑晏晏的说起自己当年怀语姐儿、生语姐儿时的趣事,“姐,我头一眼看到语姐儿小小的脸庞,便喜欢到了骨子里。之翰也是,抱起语姐儿,笑的跟个傻子似的。他们兄妹三人当中,我和之翰最疼语姐儿了。”
青雀微笑摸摸自己的肚子,自信满满,“阿扬,姐姐也会生个小妞妞,也会儿女双全的。”小敢一出生,聪明勇敢四兄妹,齐了!
薛扬撅起嘴,“可惜姐姐的小闺女不能做我儿媳妇,我不能好好疼她。”青雀好笑,“你是她姨母,怎么就不能好好疼她了?难道定要做她婆婆才能疼她不成?”
阿扬真是仙女娘教出来的孩子,跟仙女娘的想法如此相似。青雀不知怎的回想起往事,笑着摇头。
薛扬有些不好意思,“姐姐说的是,我想偏了。”祁玉不忍见她的窘状,打了个岔,“孩子们都还小,亲事过后再议便是。倒是阿挥,年纪实在不小了,他的亲事你们才该操操心。”
薛扬拍掌,“是啊,小阿挥总不娶妻,这还得了!娘,我替他相看了好几家的姑娘,个个都是好的,到您过寿的时候大摆宴席吧,我把姑娘全请过来,您仔细瞧瞧。”
青雀微笑不语。
弟弟娶媳妇,姐姐可管不了,不插话。当然了,若是林啸天,那却是不同,林啸天是姐姐一手带大的呢。青树青峰也不同,他们连名字排行都和姐姐一样,自是非常亲近。
祁玉探询的看向青雀,青雀笑,“阿挥再过几个月便回京。等他回来了,姑母和姑丈商量着给他办婚事吧。姑母放心,阿挥在西北摸爬滚打了几年,已是历练出来了,不会小孩子脾气的硬要跟父母拧巴。”
“阿挥要回来了?”祁玉和薛扬都是又惊又喜。阿挥也真是的,都快要回京了,也不写封信告诉家里一声!这死孩子,欠收拾。
“是啊。”青雀笑吟吟点头。
薛扬很高兴,凑趣的夸奖,“姐,您真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啊。”
薛扬不过是知道弟弟要回京,欣喜之下,随口拍拍马屁。青雀听了,却是心中大为得意,“那当然了!”
全天朝的军事动向,祁青雀将军都了如指掌!皇帝又不懂军事,时不时的要请教祁青雀将军呢,祁青雀将军常常大度的教导他,还不收束修。
笑意从唇边蔓延到眼角眉梢,青雀整个人都是喜滋滋的。
祁玉见了这样的青雀,脑海中忽出现一张俊美的少年面庞,他喜悦的微微笑着,那么深情的看着自己
祁玉最近时常回想起少年时光,想的心肝肺俱疼,痛不欲生。失去了,那美好的少年,似海的深情,永远的失去了。
草草交代了青雀几句话,祁玉便带着薛扬告辞了。青雀要送她们,薛扬不许,嗔怪道:“姐,你和我们还客气啊。”青雀笑,“我也要动弹动弹,要不,闷的慌。”一直把她们送到宫门口,目送她们上了轿子。
外命妇在宫中极少能有坐轿子的,大多是步行。祁玉是皇后的姑母,与众不同,她回回进宫,都是在宫门口才下马车便有宫人内侍毕恭毕敬的迎接,轿子会一直抬她到坤宁宫前。出宫的时候,也是一样。
祁皇后,还是很敬老的。
祁玉在宫门口下轿换车,板着脸对薛扬道:“你跟我回去。”薛扬吐吐舌头,“成,我跟您回去,让您训斥个够。”祁玉见她这副顽童模样,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当自己还小呀,你都是三个孩子的娘了!
上了马车,薛扬靠在祁玉身上,跟她诉起苦。
自打抚宁侯府搬去了南京,薛扬总觉得邓家有些没落了,很为谦哥儿、让哥儿的前途担忧。邓之翰劝她莫多想,“往后换我守备南京,也是实权官员,不差的。”可是,薛扬总是意有未足,很觉惆怅。邓家,再也不会出现老国公那样的勇将、福将,再也不会回复当初的辉煌,经历过繁华,一旦归为平淡,总是不甘心的。
其实,邓家虽搬去南京,一样是侯爵爵位,御赐府邸,实权官员,在南京很有地位。不过薛扬自小长在京师,总觉得除京师以外的其余地方都不如天子脚下,邓家离开京师,就是被发配,就是败落。
薛扬跟青雀提过两回,“姐,邓家搬去南京之后,公公想您想的不行,总惦记着回京看您,还有几个小外孙。您跟姐夫说说,把邓家调任回京,好不好?”
青雀不肯,“一个侯府,已经从京城迁到了南京,再要平白无故的迁回来,太费事了。”
你当这是小孩子过家家呢,从京城搬去南京,再从南京搬回京师,一遍两遍的随便折腾。邓家已经去了南京,不会再让他们回来了。
薛扬很下气。
祁震被皇帝任命为直浙总督之后,薛扬渐渐生别样心思,“外戚也能获重用啊,若是能和姐姐联姻,姐姐、姐夫会照看邓家吧?”
薛扬想到邓家有可能东山再起,心怦怦直跳。姐姐不在亲爹娘身边长大,对娘、公公都不肯顺从,对自己这亲妹妹也不肯迁就,可对她的儿媳妇、女婿家里,一定会照看吧?她很溺爱太子、楚王、梁王的。不只姐姐,皇帝姐夫也是,把儿子们宠到头顶上,对着太子、楚王、梁王,他就是个好脾气的爹,没脾气的爹。
薛扬跟祁玉咬着耳朵,“您想啊,要是语姐儿能嫁到姐姐家,岂不是掉到福窝里了?一等一的富贵人家,亲姨母做婆婆,太婆婆们也很和善!”邵太后、王太后,没一个难相处的。
祁玉倒也动心,却还是犹豫着,“语姐儿和太子,年纪相差的太大了。”语姐儿才三四岁,太子已经十二了,让太子等语姐儿长大,未免荒谬。
“谁想太子了?”薛扬嗔怪,“太子娶妇是何等大事,姐姐、姐夫也不能只顾亲戚,定是要再三权衡的。倒是梁王,年纪和语姐儿差不多,又很关照小表妹。”
梁王在后宫很能闹腾祖母、爹娘,不过,当着众人的面,他大体上还是能保持礼仪的。不熟悉梁王的人,会觉得他很明礼、很懂事。
熟悉梁王的人,就知道他有多蛮不讲理了。
祁玉很觉失落。语姐儿这么好的孩子,不能做太子妃,只能做王妃,唉,她和太子,年纪怎会差了这么多?
“你既有这个心思,今天进宫怎不带上语姐儿?”祁玉淡淡问道。
“语姐儿有些咳嗽。”薛扬皱眉,“我看她不大精神,便没带她。”
祁玉气坏了,“语姐儿有些咳嗽,你还跟我回来?快回家去,守着孩子!”喝令停下车,把薛扬撵回去看语姐儿去了。薛扬临走前笑嘻嘻回头,“没事,就是早起咳了两声,您别担心。我回去守着她,晚上着人给您送个信儿,省的您心里记挂。”祁玉白了她一眼,挥手催促,“快回,快回。”
薛扬活泼的笑笑,走了。
这些个不省心的!祁玉扶额。
语姐儿并没什么,当晚薛扬命人送了信给祁玉,祁玉略略放心。
过了半年,薛挥果然回了京。他是和陕西巡抚穆仝一同回京的,他回京探亲,穆巡抚回京面圣,汇报陕西防务、税粮。
薛挥回来之后,匆匆和薛能、祁玉打了个照面儿,就进宫去见青雀了。薛能笑骂,“眼里只有姐姐,没有爹娘不成?”虽是笑骂,神色间满是溺爱之情。
祁玉疑惑,“阿挥有什么急事要寻他姐姐?为何不先跟咱们说了?”薛能呵呵笑,“谁知道呢!或许阿挥并没什么急事,只是许久未见他姐姐,想的狠了。”
他们在家里瞎猜了一会儿,不得要领,只好算了。
薛挥到了宫门前,才下了马,便被守门的近卫拦下了。“在下,阳武侯府薛挥。”薛挥客气说道:“有事求见祁皇后,烦劳通报。”
“皇后娘娘是你想见就能想见的?”守门的近卫板着脸,要赶他走。这名近卫想是耳朵不大好,没听见“阳武侯府”几个字。若听见了,他怎么着也能想明白这是皇后的亲戚。
薛挥皱皱眉,正要跟近卫理论,却听一阵清脆的马蹄声响,一匹红色宝马如旋风般疾驰而至。马上的骑士很是美丽,肤色如冬日初雪,双目如深夜寒星,晶莹璀璨。
他飞身下马,近卫点头哈腰的行礼,“林公子,您来了!”林啸天并不理会近卫,冲着薛挥浅笑,“阿挥,几年不见,你老成多了!”薛挥摸摸下巴,“我也有同感。”
两人互相打量片刻,含笑抱了抱,“怪想你的。”
近卫见他俩这般亲热,有点傻眼。
林啸天放开薛挥,告诉近卫,“这是皇后殿下的表弟,阳武侯府的二公子。”近卫忙不迭的陪不是,薛挥不在意的挥挥手,“不知者不罪。”和林啸天一起进了宫。
“你来看姐姐?”薛挥随口问道。
“不是,我来求姐姐办件事。”林啸天浅浅笑。
“巧了,我也来求姐姐办件事。”薛挥也笑。
皇帝正忙里偷闲,陪着他怀了身孕的爱妻在花园中漫步。听说林啸天和薛挥一起来了,皇帝觉得他们很扫兴,不过,还是很大度的吩咐,“带过来。”
真见到人,看看自己的好表弟,和青雀眉眼有些相像的薛挥,皇帝还是很喜欢的。祁皇后更是笑颜如花,“林啸天,阿挥,你俩怎么凑一起的?”见了两个弟弟,她乐的很。
薛挥和青雀多年未见,未免有些拘束,慢慢把在西北的事说了。其实,他即便不说,青雀也知道。不过,青雀还是笑咪咪听着,很开心的样子。
林啸天耐心等他俩叙过话,伸手把青雀拉到一边,“姐,我方才在灯市大街见着一位姑娘”青雀喜出望外,“林啸天,你邂逅佳人了?艳福不浅啊。”林啸天红了脸,“姐,其实也不算见着一位姑娘,准确的说,我是听到一位姑娘的声音,还见着了她一片裙角。”
只听见声音,只见到一片裙角,他就这样了。青雀用崇拜的眼光看着他,“林啸天,原来你不是无情人,竟是痴情人。”这个看不上那个相不中的,一旦钟情,便如此令人感动。
他俩在一旁低声说话,薛挥等不及,咳了一声,“姐,我有事跟您说。”青雀笑的眉毛弯弯,“林啸天才跟我说了件好玩的事,阿挥,你也有好事跟姐姐说吧?姐姐来了。”走到薛挥身边,含笑看着他,等着听好消息。
薛挥脸红了脸,伸手牵过她走到一个僻静之处,“姐,我和穆大人一起回京的。穆大人带有家眷,是他的夫人,和一位年方十四五岁的小姐”
把青雀乐的,“阿挥喜欢人家小姑娘了,对不对?”薛挥低声道:“穆小姐极守闺训,我等闲也见不着。不过驿站浅小,有时难免会碰见。”
青雀真想仰天大笑,一天里头,林啸天和阿挥的亲事全有着落了,今天是个好日子!
皇帝溜溜达达的过来了,“姐儿俩说什么呢?我也听听。”青雀冲他挤眉弄眼,“阿挥有意中人了!穆大人的女儿!”皇帝很是希奇,“哪个穆大人,巡抚陕西的那个?这人极有才干。我记得他是世家大族出身,很有些家底,女儿的家教,想必过的去。”
林啸天也着急,一开始见姐姐和薛挥说悄悄话,他还能忍住,这会儿表哥也过去了,他便也凑过去,殷勤道:“姐,我怕她被人抢走了,你快去替我定下!”
青雀笑的打跌,“好,定下,这便替你定下。哪家来着?方才你好像没说。”
皇帝大为惊奇,“表弟,你也有主了?”跟你姐姐相似的女子,竟找着了?表弟,你运气真好。
林啸天不好意思,“我打听过,她走进去的那家是陕西巡抚穆大人家。至于她到底是谁,我还不知道。”
皇帝摸摸鼻子,啸天你真行,姑娘是谁都还不知道,就找你姐姐来了。敢情你姐姐不光得替你做媒,还得先打听清楚了,姑娘是谁。
薛挥白了脸,青雀目瞪口呆。
林啸天见了青雀的脸色,也觉得不对劲,蓦然住了口。
皇帝莫名其妙。
一时间,很是安静。
好一会儿,青雀缓过一口气,蛮横的问着林啸天,“你,不过是听到她的声音,见到她一片裙角,连脸都没见着,是不是?”又指着薛挥,“你,不过是和她的家人一路同行,偶尔见过她一面两面,是不是?”
林啸天和薛挥都下意识的点头。
“这不就结了。”青雀淡定道:“谈不上一见钟情,更不会一往情深,不过是偶尔发了痴。婚姻大事哪能这般草率?你俩都回罢,等我见过穆小姐,穆夫人,慢慢打算。”
林啸天和薛挥到了这会儿才意思过来,敢情眼前这小子急吼吼的跑过来,也是为了那位姑娘!两人相互瞪了一眼,恨不得立时三刻打上一架。
“不许打架!”青雀很有先见之明的指着他们,霸道的下着命令。
林啸天闷闷的,“不打,我打他,不是欺负他么?”薛挥哼了一声,“我杀过人,你杀过么?我打过仗,你打过么?跟我动手,有你好看的!”
皇帝打发他俩走,“你姐姐正怀着身孕呢,生不起这个气。赶紧的,各回各家,甭在这儿杵着。”
林啸天本来走了,又折回来,“姐,我想起她就心跳,我和她应该是有缘份的。”
薛挥也是,去而复回,“姐,穆家是大族,万一回京之后很快定了亲,可如何是好?我就是担心这个,才想请您帮忙的。”要是回家跟爹娘说,爹娘再啰啰嗦嗦的打听、盘算,说不定穆小姐会被人先下手为强。
青雀少气无力,“姐姐心里有数,啸天,阿挥,回罢,回罢。”
皇帝把林啸天、薛挥撵走,揽着青雀抱怨,“两个倒霉孩子,不知道姐姐正是忙累的时候么?搁这时候来添乱。”
想娶媳妇,自己想法子去。靠姐姐帮忙,算什么。
青雀疲惫的抚着腰,“四哥,小敢真是调皮孩子,等生下来,一准儿比她哥哥们都愁人。”
从前,怀她哥哥们的时候,没这么费劲呀。
“这般不孝,等小敢生下来,先打她一顿。”皇帝心疼的说道。
青雀“哎哟”一声,皇帝忙问,“怎么了?肚子痛么?”青雀倒吸一口气,“她踢我,四哥,小敢脾气真是不好。这会儿,她在我肚子里大闹天宫呢。”
皇帝又是心疼,又是气,弯下腰冲着妻子的肚子讲道理,“小敢不许闹,再闹,爹爹真打了!”他越说,青雀的肚皮越是一会儿这鼓起,一会儿那鼓起,分明是孩子在拳打脚踢。
等你生出来再说!皇帝发狠。
皇帝陪着青雀回到宫里,悄悄叫过内侍吩咐了几句,内侍会意,急急出宫去了。宣城伯府也好,阳武侯府也好,平时陛下是蛮厚待的,这会儿皇后娘娘身子沉重,娶儿媳妇的事,自家操心吧。
青雀一晚上要起夜好些回,睡不好觉,皇帝也跟着折腾,早上起床的时候顶着个黑眼圈。他也不是爱委屈自己的人,索性把早朝改为每旬一次,政事在午朝、晚朝和大臣们商议解决。卓次辅很是痛心,觉得这是皇帝懈怠政事的开始,往后还会进一步恶化的。他进谏过多回,皇帝很是不喜。
谁家没个事啊,你家若是妻子快要生孩子了,你不得多顾着家里?“这厮拿皇帝不当人看。”皇帝本就不喜卓次辅,如此一来,更加反感。
御史、科道同时有十几人上折子参奏卓次辅,卓次辅照例乞休,皇帝准了。
准了卓次辅的辞呈,皇帝神清气爽回到后宫,守着他的皇后,他的妞妞。
妞妞快生小妞妞了,做丈夫的,能不体贴么。
这年十一月二十一,天气明朗,万里无云。祁皇后早起忽觉肚子疼,皇帝把前朝的事扔下不管,在坤宁宫转圈,邵太后、师娘、英娘都来了,守在外头,眼巴巴的等着信儿。
小敢格外能折腾人,直到傍晚时分,她才不情不愿的来到这世间。出了娘胎那一刻,她响亮的、无比委屈的大哭着,那“哇啊--哇啊”的哭声,响彻整个坤宁宫。
嘉兴三年冬,祁皇后生下一位可爱的小公主,母女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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