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祁青雀这样勇力过人、威名赫赫的女将军,其实并非晋王妃的好人选。不过,阿原长这么大,除了幼年早夭的邓大小姐,并没喜欢过姑娘家呢。难得有女子令他羞涩,令他心动,做父亲的怎忍泼他冷水。
阿原听到“父亲乐见其成”这句话,心怦怦直跳,精致绝伦的脸庞泛上迷人粉晕,可爱的不像话。皇帝看着情窦初开的爱子,笑意一直蔓延到眼角眉梢,“阿原,带这姑娘先给父亲看看。若她果然品貌皆优,父亲便下旨。”
“还用看?”阿原小声嘟囔,“我中意的姑娘,还能不好么?您还要再看看,真是的。”
皇帝纵声大笑,“不用,不用!阿原的眼光,定是极好的,定是极准的!”
阿原脸越来越红,皇帝越笑越大声。最后阿原不知是羞了还是恼了,站起身要走,皇帝忙拉住他,“真走了,倒没趣。阿原,男人要经的起开玩笑,脸皮太薄了可不成。”
阿原脸粉粉的,神色郑重,“我如今是男孩儿,等成了亲,才会变成男人。男人可以脸皮厚,男孩儿还是不要了。”
皇帝又想乐,又怕燥到阿原,只好强忍着汹涌而来的笑意,庄严点头,“说的对!阿原是男孩儿,面浅些好。”
可怜皇帝硬憋着笑,差点儿憋出内伤。
皇帝老爹这般迁就迎合,阿原不大好意思,“那个,让她见见您,当然也是应该的。父亲,她要到西山大营练兵,回家事情也多,很忙很忙的。等她哪天空了,我跟她说。”
敢情我要见见祁青雀,还要等到她有空的时候?皇帝又好气,又好笑,“成,哪天祁将军闲了,请她到乾清宫一叙。”
阿原很认真的答应了。
阿原走后,皇帝摸摸鼻子,叫来内侍吩咐,“去打听祁青雀将军喜欢吃什么、喝什么,速速回报。”内侍忙答应了,出去办事。
阿原你这么重视祁青雀,父亲怎么着也要招待好她吧,皇帝想着心事,微微笑起来。
这晚皇帝去了未央宫。皇帝能来,邵贵妃真是又惊又喜,又心存疑虑。自从万贵妃去世之后,皇帝精神差的很,只在后宫静养,连政务都委给太子,妃嫔也很少召幸。像今晚这样屈尊来到未央宫,是极少见的事。
“咱们阿原,长大了。”皇帝面色温和中又透着欣慰和欢喜,“知慕少艾了呢,对那小姑娘极是倾心。”
邵贵妃呆了呆,忙问道:“陛下,是谁家的小姑娘?不瞒您说,除了邓大小姐,我真不知道他还喜欢过别人。我还以为,他一辈子只会喜欢邓大小姐了。”
阿原,你最信任的还是父亲么?皇帝舒心微笑,“便是令妹的小徒弟。”邵贵妃脸色迷惘,“小徒弟?”
皇帝微笑,“阿原没告诉过你,令妹也没告诉过你?令妹有位小徒弟,便是宁夏总兵祁震之女,斩杀蒙古济农的祁青雀,一位女将军。”
邵贵妃如梦方醒,不知是悲是喜,“阿原有了喜欢的小姑娘,我高兴的不得了。可怎么会是位将军呢?舞刀弄枪的,哪里会温柔贤淑。”
皇帝笑着揽过她,“召进宫看看,不就知道了?哪天令妹闲了,请她带着小徒弟进宫吧。你和她叙叙姐妹之情,再和我一起相看相看儿媳妇。”
邵贵妃自然满口答应。
皇帝显然心情愉悦,声音温柔似水,“你一直没个娘家,朕想施恩于邵家,苦于没有机会。这会子你有娘家亲人了,偏是位妹妹,既不能做官,又不能封爵,没法封赏。朕实在过意不去。”
邵贵妃满怀感激,“陛下深恩厚意,令我惭愧。陛下,您待我太好了,我我不知该如何报答。”
皇帝手上用力,把怀中人揽的紧紧的,在她耳畔暧昧低语,“好好伺候朕,不就行了?爱妃,今晚以身相许,好不好?”
温存缠绵过后,相拥而眠。次日皇帝眉目生春,温柔告诉邵贵妃,“你妹妹是女子,又是世子夫人,没法封赏。让她时常进宫看望你可好?无须宫牌。你妹夫只有个世子的名头,没领实差,究竟不大好,羽林卫还缺名指挥同知,委了他吧。”
羽林卫指挥同知,从三品,在武官中已是极同的官阶。觉迟虽出自宣城伯府,但少小离家,从未在近军中任过职。皇帝能给这么个官位,实在是意外之喜。
邵贵妃很郑重的拜谢,皇帝伸手拉起她,笑道:“自家人,何必客气。小四、小五、小八的嫡亲姨丈,朕能不提携么?”
邵贵妃虽是非常感激,却也并没太放在心上。外戚或是封爵,或是在亲卫中任职,原也是常事。别说指挥同知了,直接任命为指挥使的外戚也不在少数。
宣城伯府。
宣城伯府共有三位公子,长子林觉迟已立为世子,娶妻邵氏。次子林予迟向有才干,已官至金吾卫指挥佥事,娶妻戚氏。季子林惜迟是小儿子,自小养的娇,在鹰扬卫挂了个闲职,整天的只管吃喝玩乐,娶妻郗氏。
自从觉迟一家子回府,宣城伯府表面上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看上去和美的很。林予迟、林惜迟都很尊敬长兄长嫂,对林啸天这小侄子也极为疼爱。
觉迟接到羽林卫指挥同知的任命,宣城伯府顿时喜气洋洋。世子从没踏入过仕途,一下子便得了个从三品的官职!这可是极荣耀的事,难得难得。
宣城伯府中,最开怀的人是觉迟老爹,宣城伯林朝。宣城伯乐的合不拢嘴,“儿子,爹一直觉得对不住你,耽误你的前程了。若是你在家里好好的,以你的才干,早该是朝中要员。如今你任了亲卫指挥同知,前程尽有。儿子,男人还是要有实权,要有建树才成。”
最不开怀的,是宣城伯的次子、觉迟的异母弟弟林予迟。觉迟离家多年,林予迟一直以林家长子自居,觉得宣城伯府迟早应该是他的。自从觉迟回了家,立为世子,林予迟多年来的期望一下子落空,心里难受的很。“他不过是占着名份罢了,论才干,论朝中的人脉,他哪里能比的上我?”林予迟一直憋着口气。
从前,林予迟还可以“我领实差,他是闲职”而自豪。今天这道任命一下,林予迟连这点仅存的优越感也没有了,怎能不郁闷。
宣城伯最小的儿子林惜迟倒是浑不在意。他是小儿子,自小就知道宣城伯府不是他的,将来他要分家出去,自立门户,凡事靠自己。觉迟回家,立为世子,对他没半分影响。
宣城伯飘飘然,林予迟悻悻然,觉迟却是神色淡然。他虽然不是真正的出家人,可是性情淡泊,并不热衷名利。有官做,他不会推辞;没官做,他也不会沮丧。
心慈和觉迟真是夫妻,面对这从天而降的任命,也是淡淡的。林予迟的妻子戚氏,林惜迟的妻子郗氏全都笑着向她道恭喜,她客气的谢过,多余的话一句没有。
戚氏撇撇嘴,拉着郗氏告辞出来,咬着耳朵,“就凭她,也配当咱们大嫂?不知哪个村儿里出来的柴禾妞,任事不懂,礼仪全无!”
郗氏和林惜迟一样性子散漫,不在意的笑道:“没有啊,她该有的礼数半分不缺,不大热络而已。这也没什么,她回家不久,原跟咱们不熟,过些日子便好了。”
戚氏恨铁不成钢,“咱们是亲妯娌,她和咱们可不会一心!弟妹,别怪嫂子没提醒你啊,往后小心着她,莫和她走的太近。”
郗氏笑,“我不会上赶着的,放心罢。不只我不会上赶着,依我看,她也不会。二嫂,她对着咱们连一句废话都不肯多说,并没拉拢的意思。”
戚氏冷笑,“你以为她不想?村儿里出来的柴禾妞,不会罢了。她出身不好,教养也差,这贵妇之间的应酬之道,她是根本不会。”
郗氏抿嘴笑了笑,“二嫂,她是柴禾妞,她姐姐是什么?”
戚氏呆了呆,没敢接话。郗氏嫣然一笑,福了福,告辞走了。
戚氏看着她的背影,不屑的啐了口,“没见识、没眼光的东西!只管着眼下,往后的事从不肯费神想想!”
戚氏沿着甬路往前走,迎面来了位袅袅婷婷的少女。这少女腰肢纤细,风姿绰约,走起路来如弱柳扶风,美不胜收。
“祁姑娘啊,昨儿个我特意去寻你,竟没见着。”戚氏一见这少女,立时换了大大的笑脸,“没想到今儿个却在这里巧遇了,咱们真是有缘份啊。”
戚氏对心慈本是不屑一顾的,连带的也不喜欢青雀。不过,她娘家有个兄弟戚胜,禀性好武,生平最爱的便是拳脚功夫。听说女将军祁青雀和林家有亲,暂居宣城伯府,死皮赖脸的央求戚氏替他说亲,“我若能娶到祁将军这样的媳妇,做梦都会笑醒。从前寻不到媒人,如今她都住到您家了,和您必是极熟的,您不能不管我。”
戚胜是世袭的锦衣卫千户,前程不差。戚氏拈量了拈量,觉得自己弟弟年轻又轻,相貌又端正,官位又不低,很配的上祁青雀-----祁青雀虽是宁夏总兵之女,可只是义女,不是亲的。祁青雀自己虽是四品之职,可女人舞刀弄枪的,哪个男人敢娶?戚胜肯求亲,是她烧高香了。
戚氏先是跟心慈露了口风,“大嫂,您那宝贝徒弟,有人家没有?若没有,我这儿倒有一头好亲事,知根知底儿的人家,子弟上进能干,很般配。”
心慈一口回绝,“青雀的婚事,自有祁总兵夫妇做主。”根本不理会戚氏。
戚氏不死心,便把主意打到青雀身上。这十五六岁的年纪,哪个少女不怀春?终身大事,祁青雀必定也是忧心的,直接问着她,她肯了,岂不是好?可惜,戚氏不止一回去寻过青雀,根本见不着人。
今天居然在路上遇到了,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不容错过!戚氏忙打点起精神,满面春风的问好,无微不至的关怀。
青雀彬彬有礼的和她应酬寒暄,吐属文雅,气度大方。戚氏越看越爱,亲热拉起她的小手,“妞妞啊,你年纪也不小了,自己的事,自己要操心,知不知道?”
戚氏目光殷切,青雀莫名其妙的点头,“操心,操心。”戚氏见她呆呆的,抿嘴一乐,“妞妞啊,我有个弟弟,只比你大两岁,能干的很!他是锦衣卫千户,武功高强,为人又仗义又豪爽”
“原来如此。”青雀恍然大悟,“他是有志向的热血青年,想到宁夏建功立业,加入三千铁骑,是不是?没问题,让他去宁夏吧,我收!”
“您先忙着,我还有急事,恕不奉陪。”青雀不动声色抽出自己的小手,客气的告辞,走了。看着不疾不徐,好似闲庭信步一般,实际上快的很,戚氏就是拼命跑也追不上。
戚氏大急,“妞妞,我话还没说完!”青雀哪里肯理她,早去的远了。
晚上觉迟和心慈牵着林啸天过去看青雀,青雀把这事一五一十说了。觉迟皱眉,“哪家的规矩,跟小女孩儿说这个?”心慈哼了一声,“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自量力!”
你提过,女家没接话茬,分明就是没那个意思。你若知趣,该就此打住,当这事没有发生过才对。还这么死缠烂打的,除了讨人嫌,还是讨人嫌。
林啸天本是专心致致玩着九连环的,忽然抬起头,气鼓鼓的,“谁都不许娶走我姐姐!姐姐是我的!”觉迟、心慈和青雀都粲然。
林啸天气的放下九连环跑过来,嚷嚷道:“我是认真的!不许笑!”小小人儿站在地上只有半个大人那么高,说话却老气横秋的,更可笑。
心慈蹲下来,笑咪咪问他,“若是你表哥要娶走姐姐呢?林啸天,他是你表哥呀,很亲很亲的人。”
林啸天皱着小脸想了半天,有些不确定了。表哥要娶走姐姐,自己是让呢,还是不让呢?
觉迟拉起心慈,轻声抱怨,“当着青雀的面,怎能问这个。青雀是小姑娘,会害羞的。”心慈喟叹,“师兄,丫头若是知道害羞了,我会高兴死。”
青雀根本还是个孩子,对男女之事一无所知,愁人。当然了,青雀还小,再懵懂两年也没什么,可是阿原等的好辛苦。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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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所有支持正版的读者。
大年初一,拜年了!祝大家马年大吉大利、马上有钱!
这章没写完,我接着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