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诺一往自己班上走,一路都是奇怪的味道。
他仔细观察,发现原来战士们都围在火堆旁,脱了鞋在烤鞋子和袜子。
他们的鞋袜都湿透了,这时候有火,他们连饭都顾不上吃,先把鞋子烤干再说。
李诺一没打扰大家,直接回到自己班上。
班里的人也在烤鞋袜。
大家的鞋子,都是老式的胶底鞋,是夏天穿的单鞋。
也有人穿着千层底的布鞋,这种鞋湿的更透。
好在每人都准备有两双鞋,可以换着穿。
李诺一让大家集中到一处火堆去烤鞋袜。
他自己则在另一个火堆,将战士们的饭盒收集来,盛上满满的雪烧开水。
十来个饭盒,装了洁白的积雪,在火焰的舔舐下,慢慢融化。
李诺一出神地看着雪花一点点地塌陷,最终全部变成了水。
真是想不到啊,自己会有一天,在异国的深山里,在凄风冷雪的半夜,烧木煮雪。
水烧开后,李诺一买了一包白糖,给每个饭盒里都放了一些。
大冷天,补充糖分,可以抵御寒冷。
随后,他招呼大家过来开饭。
战士们鞋袜也烤的差不多了,将它们重新穿到脚上,围了过来。
饭盒里翻滚的开水,让所有人眼睛发亮,他们拿出烧饼,掰成小块,扔进开水里吃。
有人舍不得吃烧饼,直接拿出炒面,加到水里。
炒面是咸的,水是甜的,李诺一也没提醒他们。
这时候没法将就口味,将就吃吧。
吃开水烫饼的战士,很快就发现了水的味道不一样。
“啧啧,这里的雪,化成水是甜的,太神奇了!”
有人吃了两口后,啧啧出声。
其他人听了,赶紧尝自己的。
“好地方啊,住在这里的人真是幸福啊!
我一辈子都没喝过这么甜的水,他们整个冬天估计都能喝。”
“就是,就是,太甜了,怪不得美国人要来抢这个地方。”
。。。
李诺一笑而不语,那个战士,你明明将咸的炒面放进去了,也在那瞎起哄干什么?
吃了东西,喝了开水,大家身上彻底暖和起来。
“真舒服,我好想躺下来睡一觉。”
“我也是,不知怎么了,眼皮子总想合上。”
饱暖就犯困。
李诺一看下手表,时间到了,该集合出发了。
“所有人,收拾东西,把火灭了,准备出发!”
他站起身来下达了命令。
听到命令,大家瞬间变得精神了,纷纷动手收拾的收拾,灭火的灭火。
李诺一看到,灭完火后,他们都用饭盒去装雪。
“你们干什么,这雪都处都有,非得在这里装,增加重量?”
“班长,这里的雪甜,我们怕走远了,雪就不甜了。”
李诺一无语。
“你们是不是冻傻了?雪怎么可能甜?
那是我给你们放了糖。
都给我倒了,别白白增加重量。”
原来是这样,本来有怀疑的人此时恍然大悟。
还有两个执着死理的战士,认为李诺一是为了不让他们负重,忽悠他们。
不管怎样,所有人果断地执行了命令。
收拾好行装,大家重新开拔。
胖墩走在李诺一身边,拉了拉李诺一的袖子小声问:
“师傅,你真的给我们放糖了啊?”
李诺一点下头,没出声,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真甜啊!这是我从小到大,喝的最甜的水。
一年能喝一次,我这辈子,就非常满足了。
师傅,谢谢你!”
胖墩满眼冒星星,一副憧憬的样子。
李诺一默默走着,看着小腿埋没在积雪里,听着脚底踩雪的咯吱声,没有说话。
这些人如果能坚持到战争结束,坚持到回国,坚持活到老。
他们就能听到新的医学理论:糖比盐对身体的危害大。
可惜的是。
他们很多人,连一口浓糖水都没喝过,就长眠在异国的土地上。
胖墩没有等到李诺一的反应,于是又凑过来说:
“师傅,你不要误会,我不是向你要糖。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今年都会很满足。”
李诺一拍拍他的肩,小声说:
“我知道,你要是能五颗子弹打死打伤三个敌人,我再给你找糖来吃。”看書菈
胖墩双眼发光,立即问道:
“师傅说话算数?”
李诺一狠狠拍了他一下。
“你就这么不相信我?给老子滚远点。”
胖墩嘿嘿笑着,往旁边挪了一步。
这么深的雪,他想滚远也做不到。
队伍一直在动,一班走在最后,紧跟着前面的三班。
手电筒也只能照到脚下的一片,走了一段路后,李诺一很想知道,排长是怎么确定方向的。
山路蜿蜒,中途也有岔路小道,排长在前面领路,他是如何知道走哪条道。
反正没事,李诺一叮嘱班上战士跟紧,然后自己迈开大步,往前面找排长。
他准备问问排长,解决自己的疑惑。
走到队伍的最前方,排长果然在前面领路。
“排长,黑漆麻空的,什么也看不到,你是怎么知道哪里是东,哪里是北的?”
凑到身前,李诺一直接开口问。
排长看了他一眼,沉声回答:
“我也不知道东南西北。”
“啊!那你怎么知道该走哪条路?”
“直觉!”
李诺一眼珠子快掉下来了,这种风雪杀人夜,大佬,你居然凭直觉?
“排长,你有没有听过,直觉害死猫,
啊呸,不对,是直觉害死人啊?”
排长充满疑问地摇摇头:
“这是哪里的方言?我真的没听过。”
“不重要,哪里的方言不重要,关键是,要是走错了怎么办?”
“无法分辨方向,是当下的现实,但我们不可能停下来,只能依靠直觉。”
好吧,李诺一承认,排长说的没毛病。
看来又得自己出手了。
他退后一些,慢慢挪进暗处,进商城买了个指南针。
他很奇怪,这种很容易做的小东西,为什么没有配置到排里。
拿着买到的指南针,他重新来到排长身边。
“排长,先看看方向,别走岔了,最后白走。”
排长接过指南针,翻看了下,说了句:
“这个指南针不错,做工真好,我的那个,被二排长拿走了,他的打仗打丢了。
原来的一班长也有一个,他很喜欢,总不离身,埋他的时候,一起埋了。”
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