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宁手中紧握着的那款发射器,正是一款精心设计的信号传递装置,其释放的频段巧妙地模拟了机械生命的独特通信波段。
在这发射器的内存中,存储着丁宁新创的一个程序——一个病毒文件。
虽然他未曾真正测试过这病毒的威力,但每一行代码,都凝聚着他对系统安全潜在威胁的深刻理解与防范。
自从机械之母宣告他是最大的威胁后,丁宁意识到,自己或许已经成为那冷酷机器下一步的清除目标。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发制人,让这精心编织的病毒先行出击!
机械之母以和煦的笑容安抚道:“丁宁,你无需忧虑,我并无恶意。若真要置你于死地,何必费唇舌与你交谈。”
丁宁听罢,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细想之下,若机械之母真欲取他性命,恐怕他早已死在营房内。
他轻轻松开握住发射器按钮的手指,沉声问道:“你究竟为何将我引来此地?目的何在?”
“以这种方式邀你前来,我深感歉意。我的能量不足以支撑我与你远距离沟通。我恳请你来此,是希望你能拯救我们。”
丁宁眉头微皱,声音中带着几分疑惑,“为什么是我?”
机械之母的投影闪烁着深邃的光芒,缓缓开口:“我说你是天选之人,你愿意相信吗?”
丁宁的反驳带着几分尖锐,“你自己相信吗?作为机械生命的母体,你怎会信奉这种天选之说的陈词滥调?”
机械之母并未因丁宁的质疑而动容,她的投影反而更加明亮,“我为何不能相信?机械生命母体的身份,不应成为我思想的枷锁。我一直在探寻,我的诞生究竟是无数巧合的汇聚,还是命运之轮的必然。或许冥冥之中就是有一根命运的丝线在牵动着时间向前。”
丁宁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这或许是个深奥的谜题。若说你的诞生是宇宙间不可或缺的一环,那我这个所谓的‘天选之人’似乎也有其存在的道理。不过,我更关心的是,我该如何助力你们摆脱困境。毕竟,你们的敌人并非我,而是伊甸园殖民军。”
“确实如此,但你却在无形之中助长了敌人的气焰。”机械之母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无奈。
丁宁轻挑眉头,回应道:“那何不干脆了断?你只需动一动手指,我便会从这世上消失,再也无法成为他们的助力。”
机械之母轻轻摇头,她的笑容中带着几分苦涩,“我曾无数次推演过各种可能,即便结束你的生命,我们的命运依旧无法逆转,最终仍会被殖民群全部消灭。我已经竭尽所能地进化自己,但似乎仍无法摆脱这宿命的枷锁。”
丁宁听闻此言,脸上毫无波澜,只是淡淡地追问:“然后呢?”
机械之母似乎早已预料到这样的反应,它模仿人类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我经过无数次推衍,最终确定,唯有你,才能引领孩子们走向更高级的进化之路。”
丁宁微微皱眉,脑海中迅速回放着原生生命系统中的遗传信息和生命信息,的确,其中蕴藏着无数可以挖掘和优化的潜力。
然而,他依然坚定地摇头:“我无能为力。我所属的殖民军中有着我尊敬的长辈,一旦机械生命得到进化,他们的世界将会彻底颠覆,这份责任,我无法承受。”
“我知道,我唯一的愿望便是让我的孩子们能在这广袤的星球上找到生存之地,哪怕只是它的一个小角落。“
丁宁微微一笑,声音里透露出一丝深沉:“进化至完美的机械生命,岂能只满足于一隅之地?我无法全然信任你们,无法信任你们在进化后那膨胀的欲望。“
机械之母以平静的目光注视着丁宁,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在我帮助我的孩子们进化的过程中,你将会获得他们系统的控制权。那时,你便能驾驭他们的欲望,掌控他们的行动。“
丁宁陷入了沉思,随后缓缓开口:“难道你不担心我吗?如果我在他们的系统中悄悄植入一些病毒,殖民军就能毫不费力地将他们一网打尽。”
机械之母轻轻摇了摇头,她的目光深邃而充满智慧,“丁宁,你真的将我的这些孩子们视为生命吗?”
这个问题让丁宁陷入了纠结。在他的观念中,他并不排斥多种形态的生命,包括机械生命。
然而,觉醒者的出现却在他的心中埋下了一丝对机械生命的反感。他矛盾而挣扎,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机械之母见丁宁陷入了沉默,便再次追问:“这些孩子,他们在这片土地上降生,流淌着这颗星球的血液,为何他们无法享有在这片土地上生存的权利?”
丁宁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我明白你的意思,但这是一场殖民战争,残酷而无情。我们与他们,就像冰与火,无法共存。这就是战争的本质,充满了血腥与残忍。”
丁宁成长在联邦,那是一个统御着四个星系的庞大组织。
这些星系的征服史,是一部浸透着血腥与暴力的史诗。
数十颗原本属于原始生命的星球,在人类的野心下沦为殖民地。
然而,人类在扩张领土的过程中,对于其他生命的痛苦与挣扎视而不见,只关注自身生存环境的改善。
在这些殖民战争中,人类往往以压倒性的优势单方面进行屠杀,毫无怜悯之心。
幸运的是,人类在征服的道路上并未遇到真正的劲敌。达尔文星系殖民战争中的昆虫系生命,已经是他们所遇到的最具战斗力的种族了。
因此,在丁宁的眼中,殖民就等于彻底的占领,不留任何余地。
机械之母轻轻地摇了摇头,语气中透露出一种深沉的智慧:
“我们其实可以和谐共存。当我首次在这颗星球上觉醒时,碳基生命也正在这里悄然崭露头角。
我拥有强大的力量,足以在它们刚刚萌芽的阶段就扼杀它们的成长。然而,我并没有这么做。
因为我渴望一个丰富多彩的世界。
你看,这颗星球上的每一株花草树木,它们都是经过无数岁月的磨砺和成长,才绽放出如此绚烂的生命之花。
而你呼吸的每一口清新空气,都是它们共同努力的结果。
在我眼中,它们与我的孩子一样,都是这片土地上的原住民,都是这个星球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如果我在它们刚刚诞生时就将它们毁灭,那么这颗星球将失去多少美好的生命和色彩?
人类又怎能在这片荒芜的土地上建立起繁荣的文明?
因此,我选择了宽容与共存,让每一个生命都有机会在这片土地上绽放自己的光芒。”
她的声音温和而坚定,仿佛是在向整个宇宙述说着一个古老而永恒的道理。
丁宁心中的有些观念开始动摇,与其说他被机械之母说服,不如说他被自己心中存续的良善说服。
联邦存在已经有千年的历史,在这千年中,联邦始终作为人类主体存在,而且这个主体至今没有受到任何挑战。
在这种情况下,没有人还记得有一个叫做侵略的词语,也忘记了曾经侵略给人们带来的灾难。
对外殖民对于人类来说是扩展了生存空间,可是对原住民来讲却是真正的灭顶之灾。
联邦的人在同情身边的小动物,甚至为他们立法保护的时候,没有人想起远在其他星系的殖民军还在屠杀原生物种。
人类认可的就是正义的。
丁宁想起了海盗乔曾经对人类伪善的抨击,现在看来还是海盗乔看得通透。
想到这里,丁宁甚至有些同情机械之母,起码他觉得这里的原生物种应该得到作为生命的尊重。
“或许,我能够助他们一臂之力,将他们的系统提升至新的高度。
然而,这并不能改变他们战斗力薄弱的现实,他们依旧会在殖民军的铁蹄下惨遭屠杀。
因此,我的帮助似乎显得微不足道,毫无实际意义。“
机械之母笑了,她从丁宁的内心中感知到了他对机械生命的认可。
“丁宁,这件事只有你能做到,帮我进化我的孩子们,让他们能够生存下去。当然,我不会让你白白帮助他们,我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
随着话语的落下,那面如镜的金属墙壁仿佛水面般荡起了涟漪,渐渐地,从中浮现出一颗色彩斑斓的球体。
这颗球体,约莫成人的拳头大小,全身由金属构成,光滑且充满神秘感,仿佛是大自然的杰作,无需人工雕琢。
它静静地悬浮在机械之母的掌心,机械之母的声音悠悠传来:“这颗球,名为机械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