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白鹿庄前江水遏(2)
“江兄弟!”来人竟是江子泊,刘福通大喜过望,“你怎么来了?”江子泊道:“县官昨夜修书通报黑厮,黑厮立马又送到玉枢虎儿吐华处。消息竟然泄露了,我一得知,惊恐万分,独自乘快马来看看。”
“唉!都是韩大哥节外生枝,弄得自家兄弟反目成仇。”刘福通叹息着,忽又正色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来得正好,韩大哥还在庄内,你速去救他出来。”江子泊闻言不敢怠慢,跃过元兵头顶,急赶白鹿庄。
到得庄前,便见有十数人围着一大汉乱砍。那汉正是韩山童。原来韩山童顾及妻儿,回庄找不着,出来时,自己人或死或逃,正要择路,遇到三十几元兵。韩山童杀了十几个,被砍伤几处,此时已岌岌可危。
江子泊抢身而入,叫一声:“韩大哥!”随即袖动拳翻,脚勾腿扫,登时将十几人打倒,复道:“快随我走!”要拉韩山童。韩山童急道:“妻儿还在庄内!”江子泊无奈,与韩山童又入庄寻了两遍,却是无人。原来韩山童妻杨氏,子韩林儿死死躲在厨房灶内。外头的人厮杀得紧,虽也没有去细细搜寻全庄。入夜后,二人见周围寂静,便逃了出来,奔往武安。此是后话。
人没找到,韩山童还不死心,江子泊一携他腰身便运起轻功,夺路而走。
走无几步,当头横出一票人马。前面是一个铁塔般将军,甚是肥壮,江子泊心下一惊:“黑厮!”那黑厮看得仔细,喝道:“兀那江子泊!朝廷待你不薄,你竟然私通乱党!该当何罪?”真如一个猛张飞,震得人耳门轰鸣。
江子泊临急计生,不惊反笑,道:“黑将军不要误会,我是来抓他的。”那黑厮见韩山童被夹在臂下,一脸狼狈,倒有几分犹豫。江子泊趁他分神,左起一脚挑动一块碎石,那碎石疾如流星,不偏不倚,正好砸在黑厮额角。黑厮痛叫一声,翻身落马。江子泊纵身一跃,稳稳坐在黑厮坐骑上。一拉缰索,调转马头,往元兵堆里撞去。这几下来得十分突然,又是一气呵成,元兵见来势汹汹,触者非死即伤,主将无令,各自逃避。
黑厮被暗算,大怒,待要叫人截住,那马已经走得老远。原来黑厮曾平乱有功,皇帝见他威武,即使两人都比他较轻,普通马匹不堪重负,便赐了这变种的黑鬃大宛马。这马脱离黑厮,驮着江子泊与韩山童,只觉浑身自在,仿佛得了解放,精神大震,长嘶抬脚,纵蹄奔去,一下子跑得老远。黑厮夺过手下一匹健马,喝道:“弓骑兵随我来!”追赶江子泊去了。
江子泊放马狂奔,走近与刘福通分离处,却见满地的尸骸,义军与元军皆有。远远又见着大队人马,竟是玉枢将军!待要绕路走时,惊见刘福通等人已被围住。原来刘福通等与江子泊分别后,奋力杀散元兵。此时玉枢将军正好也赶到。两下一冲,义军死伤无数,大多见元兵势大,难以抵挡,慌不择路,四散逃了。
江子泊不得已,对韩山童道:“假装被我点住穴道,不要轻举妄动!”敢情是要故伎重施。策马奔近,才见刘福通等只余十数人,皆被反手缚着,刚要带走。
玉枢将军见着江子泊,先是一怔,手里又夹了个人,起了疑心,道:“江先生为何脱队而去?”江子泊哈哈大笑道:“玉枢将军见恕!我抢功来了。这厮便是逆贼头领韩山童!”江子泊边说边靠近玉枢将军,又将韩山童随手丢到刘福通身边。原来江子泊盘算着,相机将一干人都救出来。人群中只有韩山童与刘福通知道江子泊身份,这会见他将韩山童抓住,有些竟然痛骂起来。
玉枢将军见逆贼群情激动,不免信了。忽见江子泊坐骑,惊异道:“这不是黑厮的坐骑吗?”江子泊哼道:“他见我拿住魁首,便来抢功劳,我这才夺他坐骑,逃了过来。”玉枢将军与黑厮也是因争功有隙,怒道:“他敢!江先生放心!有我在,这头功便是先生的。回头我再参黑厮一本。看他还敢不敢!”
就在这时,远处飘来一团黑云,未见其形,先闻其震慑山林之声:“江子泊是叛徒,快拿住他!”江子泊大惊,知道拖不下去,见马上挂有黑厮的九环大刀,顺手一抄,架在玉枢将军脖子上,喝道:“快叫人放了他们!”玉枢将军猝不及防,一时没反应过来:“江先生,这是……”江子泊怒目一瞠,喝道:“快点!”玉枢将军只觉脖子微凉,赶紧喝令手下放了义军中人。
黑厮这时已经来到跟前,他命令两百弓骑架起弓箭,场面一触即发。
江子泊喝道:“快叫人让路!”玉枢将军正要从命,便听黑厮怒道:“你敢!”竟亲自驾箭对准玉枢将军。玉枢将军大急,喝道:“你这是干什么?回头有你好看!”不说还好,这一提,黑厮竟然恶向胆边生,喝令道:“全部给我射死!”便听得“嗖嗖嗖”飞蝗如瀑。
江子泊大惊,将玉枢将军向外一推,借力飞到韩山童与刘福通跟前,将二人护住,无奈箭雨太密,江子泊但求救人,顾得了二人,顾不了自己,背上赫然连中十几箭!这边除了韩、刘二人没被射中,其他人都变成马蜂窝。
好个江子泊,怒牙咬碎,反手一抄,硬生生将十几支箭拔出,趁着弓骑兵换箭之机,奋力往黑厮一丢。黑厮当即变成刺猬。这时又有无数弓箭飞来,江子泊身上复中十几箭。但见他又是一抄一拔一放,将前头弓骑兵射翻下马。趁此忙乱之际,左右抓起刘福通与韩山童腰带,纵身跳往大树。忽然右臂一痛,又中两箭,韩山童掉了下来。江子泊还想救时,箭雨又到,无奈之下,只好抱起刘福通,往林中逃去。
那头玉枢将军见黑厮竟然要射死他,亏是江子泊救他一命,自己兵丁也倒了一地,正要发作,忽见黑厮已死,当即下令,将一干弓骑兵拿下,二话不说,全部人头落地。又擒了韩山童,知是魁首,心中狂喜,即命两千人,从小道押解入京。韩山童后被凌迟处死,此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