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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长安点点头：“那你后来为何……”
“后来？后来我认识了静娴，我们是一见钟情，再后来，我们便成亲了，我那时依旧心高气傲，扬言不灭了兰家不离开扬州，可是，兰家远比我想象的要恐怖。”
沈长安不解道：“恐怖？他们再厉害能有当今朝廷厉害？卓叔叔面对术仑哲布的威逼利诱，宁死不投靠朝廷，带领整个漕帮反抗，最终力战而亡，与术仑哲布相比，兰家又算什么！”
“大哥是这样死的吗？”卓不凡喃喃道，“可是，我和他的情况不一样啊，我和静娴后来有了孩子，我又要保护家庭，又要和兰家作对，如此日复一日，我实在是……”
“你怕了？”
卓不凡点点头：“你这个年纪，是不懂我当时的窘迫的，我日日与兰家斗，慢慢地也累了，静娴也劝我跟兰家服软，我那时为了家庭，的确有些动摇，直到我儿子病重，我跑遍全城，都没有一家药铺敢卖药给我，我气急抢了药铺，谁知第二天，兰家便将所有能治我儿子药材全都买了，我实在撑不住了，于是……”
沈长安不免有些触动，再也说不出话来，若是换作自己，当时也不知该怎么办吧。
兰晴忽然道：“二叔你为什么不带家人离开扬州呢？”
“走不了的，先不说我儿子病重，再者兰家已经和官府私通，根本不会放我出城的，我为了保全孩子的性命，这才只身入了兰家，向他们投降，想用一死换她们母子二人活命，谁知他并不想杀我。”
“他要你做兰家的下人？”沈长安道。
“没这么简单。”卓不凡摇了摇头，“他们与我约定，我入兰家为奴，做最低等的下人，人人都可以欺负我，我还不能反抗，并且与静娴永生永世不得相见，也不许她离开扬州，如果我们一人自杀，那另一人也会被杀死。”
二人齐齐“啊”了一声，心中对兰家的狠辣升起一股寒意。
“我明白，兰宗文这不仅是要报复我，更是要我自己把引以为傲的尊严踩在脚底，让兰家上下的人都看看，当年不可一世的卓大侠，究竟落到了什么田地，还不是兰家的一条狗吗，谁知……”
卓不凡顿了顿，眼中又流出泪来：“我为了她们母子，答应了兰家的条件，可等他们把药送到时，我儿子已经死了，按说我那时可以不再卑躬屈膝，可我怕啊，我怕静娴也会落得如此下场，兰家的势力太大了，他们太卑鄙了，根本不是我一个人能斗得过的，我终于知道自己当初有多蠢，所以我还是答应了他们的条件，为的就是静娴能够活命。”
“卓大侠……”沈长安缓缓道，“对不起，我不知道……”
“不用说对不起，我理解你的想法。”卓不凡又看向棺材，“静娴，他们昨晚就把我关了起来，可是，怎么能关的住我呢，当我得知你的死讯后，我便逃出来了，为的就是能亲自送送你，与你再……再说说话……”
他忽然摔倒在地，沈长安想将他扶起，兰晴也跑了过来。
“别碰我！”卓不凡叫道。
“你怎么了？！”沈长安惊道。
卓不凡看着棺材，眼睛忽然瞪大，哈哈大笑：“好，好啊，竟然能猜到我会来，还能想到在棺材上下毒，兰宗文，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卑鄙啊！”
兰晴这才想起他方才不仅摸了棺材，还曾吻过盖板，急忙道：“二叔，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我们这就替你找郎中去！”
卓不凡摇摇头：“没用了，如果我没猜错，这是兰家的第一奇毒断萼散，哪怕皮肤沾上一点，都会中毒，只有他们的独门解药方才能解。”
“那我去帮你偷解药！”沈长安道。
卓不凡摇摇头，费力地站起身来，运起大风来，暂时将毒性压制：“与其让你白费功夫，还不如让我在临死前为我亲侄女做件事。”
“什么意思？”沈长安不解。
“我的故事你都听完了，想必你也知道，凭你根本斗不过兰家，你们不仅出不了扬州城，想必不多时日，你们的藏身之处也会被他们发现，到时，你们就只有等死了。”卓不凡道。
“你话说的还太早！”
卓不凡苦笑道：“不管你信不信，我都要保全我的侄女，我这就去兰家，希望能以我的一条命，保你们周全。”
“你竟然还相信他们！”沈长安怒道，“你觉得以兰家的为人，他们可能会答应你，如你所愿吗，说不定我们三个人都会死！”
“无论如何，我都要试一试，这总是个办法。”卓不凡道。
沈长安大喝道：“事到如今，你怎么还抱着这样的想法，与其赌他们会大发慈悲，还不如与他们拼了！”
“拼？拿什么拼？”卓不凡淡淡道，“你不要再劝我了，我意已决，这是唯一的办法。”
他说完便飞身跃出院子。
兰晴急道：“大哥，你快去追我二叔啊，难道真要他去送死吗？！”
“不是我不救他，而是他的心已经死了。”沈长安轻叹一声，“一个心死的人，就算你把他全身绑着，又有什么用呢？”
“可……可怎么也要试一试啊！”兰晴哭了出来，依旧不愿放弃。
“现在还不是时候。”沈长安忽然道。
“什么？你的意思是你会去救他？”兰晴神色一喜。
沈长安缓缓道：“只有等他看清兰家的真面目，最后的希望泯灭时，我们才有机会把他拉出深渊，不过我看他这个样子，怕是很难醒了。”
他往墙边走去，兰晴问道：“你要做什么？”
“去找把剑，再去买两壶酒，救人需得这两样。”
“可现在已经这么晚了，店家都关门了。”
沈长安跃上墙头：“我们的生死，就在今晚了，还在乎什么关门不关门的。”
他说完跃出墙外，兰晴神色复杂地站在原地，久久未动，喃喃道：“都在赌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