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泽臣得到快又多被查封的消息已经是中午时分,距离事发过去了快两个小时,虽说有要撇清两者间的关系而缺乏有效沟通途径的缘故,但要是齐舒依然在明华,如此迟缓的反应速度几乎是不能想象的事。不过这一次穆泽臣学乖了,没有急冲冲的出面去捞人,前后吃了几次大亏,就是再蠢的人也知道现如今的青州不再是以前能让他横着走的螃蟹时代了,该忍的时候,还是要忍。
他先给顾时同打电话做了汇报,然后坐在办公室里眯着眼坐了片刻,到套间床头的保险柜里取了十万块装在公文包里,下了楼没有带司机,一个人开车离开。
东城有一间并不是太起眼的茶社,坐落在错落交织的胡同里头,乍一看跟普通民居没什么两样,窄窄的大门两侧俗气的写着一副“门通四海,财源广进”的对联,要不过是门楣上挂着“一寸泉茶艺”的牌匾,很难发现此地竟然在开门做生意。穆泽臣将车停在胡同口,走到“一寸泉”门前,左右看了看没什么人,推开门走了进去。
茶社里面的装修称不上豪华,但绝对算的上雅致,跟外面寒酸的样子判若云泥。长长的通道两侧是十数间包房,除了红木的房门没有任何窗户之类让外界窥视的东西。在入门口的宽大柜台后面坐着一个刚刚三十出头的漂亮少妇,一身黑色的棉纺连衣裙,衬的皮肤愈加的白净,头发简单的盘在脑后,显得十分的素雅,看到穆泽臣进来,抬头淡淡的道:“有约吗?”
“刚才电话里订了一字号房。”穆泽臣表现的很有礼貌,没有平常男人遇到长的漂亮的女子时那种习惯性的上下打量。
“哦,”少妇听到一字房。随即站了起来,抿嘴笑道:“跟我来吧。”
少妇一站起,跟刚才坐着时又有不同,窈窕的身段仿若少女般的柔软,却透着勾人心魄的动人风情,打头往茶社的里面走去。穆泽臣的眼神这才在她纤细的腰臀上游弋了一下,深沉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不过以他向来不近女色的为人,能有这样的异动,足以证明这个女人的魅力惊人。
走过长长的走廊。穿过里角一座密闭的小门,来到一间独立的包房前,少妇停下脚步,轻声道:“进去吧,稍等一下,茶马上送来。”
“多谢!”
穆泽臣盘腿坐在柔软的垫子上,双手平放在膝盖处,眼帘低垂,静静的坐着。仿佛一座沉睡的雕像。大概过了快一个小时,房门推开,一个人走了进来,道:“穆总。久等了。”
穆泽臣睁开眼睛,站起身伸出手,笑道:“牛书记,有阵子没见。您可是瘦了不少。”
进来的人正是青州纪委书记牛贵清,闻言一笑,道:“瘦点好。人一瘦啊身体的毛病就少了,到了我们这个年纪,来什么别来病……”
寒暄了几句,两人对面入座,都是老油条了,转弯的话不用多说,穆泽臣开门见山,道:“牛书记,有点事想要麻烦您帮个忙。”
牛贵清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快又多的潘明良跟我是好朋友……”
牛贵清并不知道快又多跟明华的关系,但骤然听了穆泽臣的话也没有什么惊讶的表情,不动声色的听他继续说:“可不知道怎么搞的,今天一大早刘局长把他给抓了,还安了个投毒的罪名。牛书记,您说说,这不是老鼠跳到钢琴上——乱弹琴吗?”
牛贵清这次笑了笑,不过仍然默不作声。穆泽臣见状,立刻改了口风,道:“退一万步说,快又多这一年来在青州投了两千万,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嘛,就算某些事上发生点误会,也总得给人一个解释的机会,我老穆是个粗人,不懂什么大道理,可也不能动不动就抓人,扣屎盆子,非得处之而后快,您看,是不是这个道理?”
这一次牛贵清没有再沉默,叹了口气,道:“穆总,这事我也听说了,是天来一手主抓的案子,许书记也知道了,恐怕不好办呐……”
穆泽臣一想起许复延那张脸,就有些头疼,咬咬牙道:“绝不会让牛书记为难,只要潘明良没事,其他的都好商量……”
牛贵清仅仅在茶室里待了十分钟便先一步离开,穆泽臣等他走后点了一份雨前龙井,又坐了快一个小时,然后来到前台留下了一个大信封,道:“这是茶钱,老板娘,茶很好。”说完出门而去。
美妇目送穆泽臣离开的背影,微微一笑,随手打开了信封口子,里面整齐的叠着十捆崭新的老头票,顿时吓了一跳,忙用座机拨打了一个号码:“贵清,那个人留了十万块,这也太多了吧?要不我追出去退给他?”
电话那头顿了三秒,传来牛贵清轻描淡写的声音:“留着吧。”
美妇挂了电话,不由猜测起穆泽臣的身份,能一次出手十万块的豪客,一定是青州城了不得的人物了,却不知犯了什么事,乖乖的求到自家男人门上。
温谅在市委招待所开了一个单间,温怀明先过来,屁股还没挨着凳子,问道:“什么事,急冲冲的把我叫出来?市委还忙着呢,等会要跟许书记下乡……”
“还不知道,刘天来打了电话,说有急事,先喝口水,估计他也要到了,耽误不了几分钟。”
话音未落,刘天来推门进来,一脸的怒气冲冲,道:“温少,牛书记到底想干什么……”
一听牵扯到了牛贵清,温谅竖起手指竖了一声,起身关了门,按着刘天来的肩头让他坐下,道:“慢慢说,牛书记怎么了?”
刘天来是在审讯的途中接到牛贵清的电话,以他纪委书记的城府自然不会把话说的太透,但听话听音,话外之意无非是看看有没有通融一下放过潘明良的余地。以牛贵清的身份和在青州官场的地位,刘天来不敢把话说死,只是推脱说研究一下,等晚上给他回话,然后立刻来找温谅商量。
“牛书记怎么跟潘明良扯到一块去了?”温怀明有点惊讶,潘明良在青州也就跟冯文学走的近一点,当初快又多开业,冯文学还特意去剪彩祝贺,可怎么着也不该是牛贵清出面说项啊?
“谁说不是呢?”刘天来心中有气,道:“牛书记也是糊涂,这事明摆着是咱们要整人,何苦插进来让自己人为难?”
温谅笑着给刘天来倒了一杯水,道:“牛贵清可不糊涂……”
刘天来呆了呆,手扶着茶杯,道:“怎么说?”
“快又多好歹也是招商局招商引资的成果之一,是青州的知名企业,冯市长前段时间还点过它的名字,说了不少表扬的话,都说不看僧面看佛面,咱们这样一整,冯市长的脸上不知道疼不疼……”
刘天来哂笑一下,冯文学有点不安于位,并不是什么秘闻,道:“冯市长更糊涂,跟潘明良这样的蠢货打交道,能有什么好下场?这次替他拔了这个毒瘤,好过将来被快又多连累,许书记又岂是好糊弄的?”
温怀明皱起眉头,道:“老刘,不要乱放炮!”
“嘿,瞧我这张嘴,秘书长别见怪。”
温谅笑了笑,刘天来说的话糙理不糙,他之所以敢直接对快又多出手,丝毫不顾忌冯文学,就是看准了许复延乐意见冯文学吃点哑巴亏,不过堂堂一个大市长,想要发出点自己的声音也不为过,只要不是太出格,许复延也不会真的把自己一手捧出来的人一踩到底。
所以,温谅还是要拿捏一个度,不能让冯文学太失颜面,搞垮了快又多,已经足够完成目的,至于潘明良,根本无足轻重,抓了无所谓,放了更无所谓。而牛贵清正是看明白了这一点,才故作为难答应了穆泽臣,既拿了钱得了人情,也为温谅这边搭了一条沟通的渠道,可谓两不得罪,两头讨好。
这样的人精,当然不是刘天来认为的人老糊涂!
“这样吧,牛书记的面子不能不给,也不能真的把冯市长的脸都打肿了,你居中联系一下,由李胜利出面谈,就说人可以放,但青河豆浆想要接手快又多的所有门面,让他们开个价。”
刘天来一时没反应过来,急道:“温少,就这么服软传出去还以为咱们怕了呢,没关系,牛书记那边我顶着,谅他也不能怎么样!”
刘天来也不是蠢人,能按照温谅的法子解决自然最好不过,省的他夹在中间为难,可身为追随者,一定要时不时的表露一下忠心,反正动动嘴皮子又不要钱,还可以提高自己在上峰心目中的地位。
温谅挥挥手,道:“就这么办吧,一个潘明良换来快又多几十间门面和仓储库,不做这笔生意就是傻瓜。”
刘天来只好应承下来,等他离开,温怀明盯着自己儿子老半天,才开口道:“你打一开始,就是冲着快又多的门面去的吧?”
温谅不置可否,笑道:“我可是答应老妈要在华山区最繁华的地段,给她找一间二百平米的大店面开碧雅思,这不是现成的来了?”
温怀明摇摇头,再一次领略到儿子不动则已,一动就是连环套的本事,心中自然有诸多感慨。(未完待续。。)
ps:看来还是草木皆兵啊,又是发了n次发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