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左雨溪约好在市委旁边的青州宾馆碰面,那是青州市委市政府的定点单位,安保卿不合适出现。路虎在一个偏僻的小巷口停下,温谅叮嘱安保卿两天内跟依山县委县政府进行初步接触,探一探姜万超的态度,再做下一步打算。等进了宾馆,说了声左局长的饭局,自有年轻漂亮的服务员引着他上了三楼的包间。
温谅推开门,刚好看到左雨溪坐在窗边的沙发上,闭着眼睛不知想些什么。淡淡的阳光顺着帘子的缝隙照射在她洁白无暇的俏脸上,几缕柔软的青丝慵懒的垂在肩侧,长长的睫毛无意识的抖动,一身得体的职业套装完美的勾勒出优雅美妙的曲线。
清冷的左雨溪,从来都是如此的与众不同
“雨……”
温谅昨晚做了坏事,见了左雨溪便有点心虚,刚要喊一声雨溪宝贝来口花花几句,一转头却看到另一侧的餐桌边还坐着一个人,登时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温怀明微皱着眉头,眼神斜斜的飘了过来,表情凝重而威严。
“雨一直下,气氛不算融洽。在同个屋檐下,你渐渐感到心在变化……”
亏温大叔有急智,毫不卡壳的转换到歌词上去,虽然这首风靡一时的《雨一直下》到1999年才发行,不过温怀明对流行歌曲的认知,仅限于每年春晚演唱的那几首,糊弄过去是绰绰有了。
左雨溪睁开了眼睛,黑色的眼眸洋溢着温柔的笑意,唇边微微上翘,露出一丝让人心颤的欢喜。温怀明背对着她,没看到这位声名在外的冰山美人动人的一幕,手里的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放,道:“整日嘻嘻哈哈成什么样子说过你多少次了,男孩子要稳重……”
温谅嬉笑道:“知道了男人手握江山,肩挑社稷,心怀天下,志在千里,立身于稳,承事且重,这个道理我懂”
温怀明被温谅一阵抢白,顿觉在外人面前失了父亲的面子,眼睛一瞪就要发作。温谅走过来往他杯子里续了茶,笑道:“温主任,迁怒于人可不是好习惯哦”
看似毫无来由的一句话,却让温怀明笑了:“臭小子,中饭吃了没有?”
想起昨夜的疯狂,温谅顿时觉得腹中饥饿难耐,温怀明也不等温谅回答,对还站在门口的服务员挥了挥手,示意上菜。
父子两个自从踏入这场你死我活的争斗,几次并肩作战,已经培养出了足够的默契。温怀明无非是被今天的省报搞的心头火起,加上温谅夜不归宿,才借题发挥想敲打他几句。温谅知他甚深,一句迁怒于人就让老爸哑口无言。
“左局长,让你见笑了。温谅从小顽劣不堪,我打骂惯了的,想必平日里也没少给你添麻烦,我心里一直过意不去。”温怀明只知温谅与左雨溪投缘,却怎么也猜不到两人间的关系已经超出了一般朋友的界限。方才那一番话,除了训斥儿子之外,也是他有意营造一种轻松的氛围,让左雨溪不至于觉得自己像一个外人。
左雨溪盈盈站起,扑面而来的美态几乎让人呼吸一窒,轻声道:“温谅挺好,温主任不用客气。”
温谅听着两人的对话,觉得有趣极了。温怀明谨慎中不失热忱,左雨溪冷淡中带着羞涩,要是有朝一日真相大白,不知又会有怎样的情景出现?
温谅抬起头,左雨溪的目光正好飘了过来,在空中一触随即分开,当着温怀明的面,隐隐有种偷偷摸摸的刺激。
温怀明却不愿轻易放过温谅,脸色一正,道:“昨晚干什么去了,不跟家里打电话,知不知道你妈妈多担心?”
温谅不知道左雨溪有没有告诉老爸自己去了依山,这个时候也只能按着安保卿的借口走,道:“还不是依山哪个水厂吗?上次去参观同厂长多聊了几句,这不非要我帮忙设计几句广告语,看能不能在市里和周边地区打开局面。我推不掉就只好去了,到了那边也有点晚了,就没跟家里打电话。”
温谅知道这番话谁都忽悠不了,不过现在他有了很大的自主权,温怀明也不太管他,只要给个合适的理由应该不会追问什么。
“学习对你来说还是很重要的,刚才跟左局长闲聊,说你们就要期中考试了,要是这次考不好……”
温谅哀怨的看了左雨溪一眼,举起手道:“我保证,这次还是班级第一。年级名次就看运气了,学校有几个猛人,我实在是搞不过……”
温怀明满意的点点头,左雨溪表情清冷,却掩盖不住眼中的笑意。
三人围着餐桌坐下,彼此的神情都有些凝重,温谅从口袋里掏出报纸扔到桌上,道:“许复延怎么说?”
温怀明叹道:“许书记很生气,顺义的事本来要压下去了,被这个范子轩一闹,说不定又是一个臭名远扬的窝案。上午接到省办公厅的电话,何省长对此事关注了几句,虽然不是正式批示,可压力却没有因此少上半分……青州啊,真是举步维艰”
前不久许复延到顺义视察,被县粮食局原副局长郭昌盛拦车喊冤,实名举报顺义粮食系统的重大经济问题。后经温怀明调查取证,应该有六成可能举报属实,但为了大局考虑,许复延决定暂时不予处理,以后办不办,还得再酌情研究。两天前顺义县书记何宽,县长侯为民也亲自到市委做了检讨,保证尽快彻查此事。不过大家都明白,既然调查的权力下放到了县里,自然是活稀泥的意思,郭昌盛要想办法安抚下来,该擦的屁股也要擦干净了,别给许书记添乱子,找麻烦。
官场之事,无非是妥协的艺术
可没料到,仅仅两天后,省报就刊发了这篇《粮之殇》,来势汹汹,锋芒毕露,其中暗藏的信息让人不寒而栗。
何省长?常务副省长何西华也参与进来了?
温谅笑道:“范博?就是那个作者子不语?”
“嗯,就是此人许书记一半的怒火都在这个人身上,已经让冯书记通知有关部门先停了他的职,再深入调查一下……”
范子轩一而再再而三的不拿市委书记当干部,别说一位位高权重的市委书记,就是一个村长也要发脾气了。温谅饶有兴趣的问道:“他是做什么的?”
左雨溪接过话头,道:“青师院传播系的年轻讲师,三十出头,文章挺不错,但偏政论方向,受众比较小,也就在青州文化圈内有点名气。”
温谅想了想,不再提这个人,道:“既然何省长都关注了,许复延打算怎么办?”
左雨溪淡然道:“还能怎么办?他先跟省委副书记尹清泉打了电话,沟通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然后吩咐我和温主任坐镇家里应付局面,亲自带着张放去了关山。这件事的幕后可能牵扯广泛,但就算于培东不方便插手,尹清泉也会给予大力支持。放心吧,只要顶住压力不让省里插手此案的调查,那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要说起省里那些错综复杂的关系,左雨溪比他和温怀明都了解的透彻,温谅相信她的判断,趁温怀明思考左雨溪话里的意思,手偷偷的从桌下伸了过去,在左雨溪浑圆笔挺的大腿上摸了一把。
左雨溪身子一颤,装作整理头发低下了头,从温谅的方向看去,耳边已然红了。她翘起小手指,指指温怀明,黑白分明的眼眸水波流转,似笑非笑的看了温谅一眼,仿佛说有胆子你再来啊。温大叔被她魅惑迷人的神情勾的心里痒痒,却不敢真的放肆,只好做了个凶恶的表情以振夫纲。左雨溪皱了皱鼻子,撇撇嘴表示不屑,看上去可爱极了,眼中突然浮现少有的促狭之意,道:“温主任,帝国主义都是纸老虎,你也别太悲观”
温怀明呆了呆,不敢相信左雨溪会突然跟他说笑话,好半响才从震惊中清醒过来,陪笑道:“左局长说的是,顺义的盖子揭开来也没什么。某些人想要凭此破坏青州的大好局面,纸老虎吹牛皮——色厉内荏”
他倒是投桃报李,见左雨溪说了个名言,赶紧以青州方言应对。温谅苦笑,老爸,人家在指桑骂槐欺负你儿子呢,你倒好,还凑什么趣……
接下来又讨论了一些细节,一致认为等许复延从关山回来,市里就要成立专案组,对顺义粮案进行调查。温谅体谅许复延的难处,刚扳倒市里一大群干部,要是接着就对下属县进行清洗,到时候“抄家书记”的名声,不见得比“举手书记”好听。可既然闹到了这一步,捂是捂不住了,多少双眼睛盯着呢,只能希望别挖出萝卜带出泥,让青州官场太难堪。
温怀明饭后就赶回市委,临走时特意叮嘱温谅今晚回家,可见温爸对儿子昨夜外宿尚不能释怀。送走温怀明,温谅刚关上包间的房门,就听到身后左雨溪冷清中带点诱惑的声音:“温大爷,昨晚去哪风流快活了啊?”
(嗯,请鞭笞我吧)A